清禅寺地处临南市的西山,位置偏远,离贺家老宅有六十多公里。
清早七点,五辆黑色商务轿车,穿城而过,抵达的清禅寺门口的时候,是七点四十分。
车轮碾过枯叶,依次停在山门前。
荒凉街道只有寒鸦声声,街道上看不见什么人影。
主持行痴亲自出来迎接。
贺老和行痴应该认识了很多年,双手合十,相互见礼后,还交流了几句近况。
然后,一行人在黑衣保镖簇拥下,这才动身。
青黑色的石板沿路,蜿蜒而上,穿过枯黄枝叶的槐杨林,就看见清禅寺褪色的朱漆大门。
据说清禅寺历经战火,已经在这山坳里站了六百年。
匾额白色为底,玄色隶书,写着“清禅寺”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透出岁月沉淀。
头顶寒鸦,乍的一群,呀呀飞过,更显得山林茂密。
……
礼佛事宜,寺中早有准备,经幡、僧人、檀香,都按既定流程,陆续登场。
最后以贺老爷子跪在大殿佛前,郑重磕了三个头。
仪式结束。
闵先宁捧完香后,就没事可做了,她站在院子当中。
她是第一次来寺庙,用眼睛好奇打量这里。正好,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和尚,推搡着从侧院过来,仔细一看,原来个头最高的小和尚怀里抱了一团东西。
黄澄澄,圆墩墩,原来是冻柿子。
这群小师傅们正在分冻柿子。
黑色枯枝的大槐下,闵先宁双手插在口袋里,歪头笑看他们吵闹争执。
大殿台阶上,另一双狭长带媚的眼睛,正看着她。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贺劲回头。
就看见,贺老爷子在姚秘书搀扶下,正从阴凉大殿里走了出来。
高大的身形,因为久跪的缘故,稍显伛偻。
“爷爷。”
贺劲虚扶了一把,被贺老爷子挥掉,同时被挥退的还有姚秘书。
这回就剩祖孙俩,站在佛祖眼皮子底下。
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贺劲,他却不动不痒地站在那。
这个臭小子,还有脸笑?!
“我听祥嫂说了,昨晚,你是不是欺负宁宁了?”
贺老爷子上来就是质问,叫贺劲怔住一瞬。
然后他是真的笑了。
“爷爷,您说什么呢。”
想起祥嫂那张同样是晚娘脸,他又补充道:“昨天我已经和祥嫂解释过了,她竟然还去跟您告状。”
“这怎么是告状?!”
贺老气啊。
“第一次留人家女孩子在家过夜,你就做这种事,传出去”
“谁敢乱传?!”
贺劲的少爷脾气也上来了。
可惜祖孙俩都是豪横人,谁跟谁都不退让。
贺老爷子立起眼睛:“贺劲,你还敢跟我厉害了?!”
贺劲没说话,只是刀削一样的下颌线,微微动了动,黑眸流转,眼锋不经意扫过五米开外。
垂手站在那的姚秘书,只觉得后背一冷,头垂得更低了。
他在心中叫苦:我没听见,真没听见,少爷你想睡谁,我都举双手赞成的。
贺老爷子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孙子这个脾气吃软不吃硬。
逼急了不仅起不到效果,而且,搞不好真敢把事情给做到底。
没办法,纵横江湖一辈子,贺仲仁就只向孙子低过头。
他缓了缓语气,换做语重心长。
“你要是不喜欢,就不能碰喜欢,也要忍一忍,至少要等宁宁成年,上了大学,你说是不是。”
天空阴着,浓云压境,似乎是要下雨了。
贺劲单手插在口袋里,望着一只小小身影,扎着马尾辫子,甩着头发和光头小和尚们打成一片。
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贺劲竟然弯了唇角。
“爷爷。她是我的女人,对吧。”
贺老一愣。
贺劲继续:“既然是我的人,我想什么时候要她,就什么时候要,爷爷,你们就别操心了。”
“你!你个小混蛋,贺劲!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贺老爷子左找右找,想找个拐棍抽贺劲,可环看一圈,才想起自己的登山杖还在姚秘书手里。
“姚林!”
贺老中气十足一声吼。
直接把姚林的皮肉给勒紧一圈,他紧紧攥着登山杖,没动地方,只是转过身,躬身:“老爷子,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打他!”
对着贺劲,手指隔空一指,差点把姚林给指跪了。
“老爷子,不,不好吧,老爷子息怒……”
“还不给我动手!”
姚林几乎脸上都要哭出来,他看贺劲:“少爷,要不你跟老爷子认个错……”
贺劲这辈子什么时候认过错。
他手一摊:“让你打你就打。”
祖孙斗法,炮灰一个姚林。
姚林多想抱着自己的小小身躯,心疼自己三分钟啊。
可惜,不能。
他周转在贺家老爷和小爷之间,一边赔笑,一边说合。
“老爷子您别生气,这事就是真的,也是两情相愿,您别苛责少爷,毕竟闵小姐自己也是愿意,对不对……”
“我愿意什么?”
闵先宁从当院玩完,刚跑回来,就听见他们说自己的名字,她好奇扬声一问。
这叫刚刚的乱局,突然就被叫停了。
被打断的的三个男人,表情集体定格一秒,然后,默契对视
他们肯定不会说实情。
姚林这个称职秘书,反应极快。
“我们啊,我们说今天礼佛很成功,也不知道,下一回,闵小姐愿不愿意再来。”
“哦。”
闵先宁点点头,然后露出一对浅浅小梨涡,很开朗地说。
“我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第一次,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老中青三个男人,表情突然变得很微妙。
愿意?
第一次?
有意思?
闵先宁心无芥蒂,说着一回事,可落在他们耳朵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他们没对话在一个频道?
还是成年人的世界太龌蹉?
姚林咂摸咂摸嘴,呵呵两声,没再说话。
贺老发愁,看着闵先宁没心没肺地傻乐,有点心疼这孩子。
贺劲莞尔。
莫名心情大好,他提着长腿,三两步走到闵先宁跟前,摸摸头。
“这种事,一次比一次有意思。”
“以后你就知道了。”
闵先宁懵懵懂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