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一响。
高二三班班主任,老付拎着张纸,就进来了。
别看一张纸轻飘飘,那杀伤力,不亚于四十米大长刀。
分分钟取人性命。
“这次期末考试,分数和排名已经出来了。考得好不好,你们心里有数吧?”
“……”
几十张年轻的脸,都写着:没数。
老付推了推酒瓶底子似的眼镜,恨道:“跟尖子班就不用比了,咱们班平均分,年级倒数第二!尤其是数学,看看你们考的什么玩意儿!”
“……”
读完全班排名,卷子已经被从办公室给抬了回来,雪片子一样满教室飞舞,传看,伴着哀嚎,像世界末日。
闵先宁的桌上,最上面铺开的是数学卷子。
上面赫然写着一对鲜红数字——65。
……
今年期末考试,全校排行跟上一次差不多,陈子俊牢牢占据榜首,闵笑琳有一小丢丢的退步,不过,这不算特别严重的事。
从十名之内,跌到第十一名,可以解读为跳孔雀舞跳的,有点分神。
而另一边,在舞台上大出风头的闵先宁,退步退的就相当明显了。
直接跌出了年级前三百。
全年级一共不到四百人,她就排到了三百二十几名。
放学分别时,小秋秋忍不住安慰闵先宁。
“别难过,这才高二上,下学期继续努力,一定会赶上来的。”
公交站,随着车来车往,一波波的人,上下车做人流交换,下一辆是闵先宁的车。
呼出一团团的白气,闵先宁朝小秋秋点点头。
“那我走了啊,新年快乐!”
小秋秋踮着脚,朝车上招手:“春节约出来玩啊!”
“好!”
车子起步,闵先宁站在窗口,看着小秋秋逐渐退出视线,她对着反光的玻璃苦笑。
她的成绩,应该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今年春节,全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盛大订婚宴上。
因为时间有点紧,闵家上上下下,都忙翻了,帝茂酒店订席、试菜、选礼服……别看只是订婚,可联姻对象有分量啊。
谁会在意她考多少分,排多少名?!
特别是,闵继章爱面子,光请帖就发出去上百,邀请了许多临南市有头有脸的人。
场面可想而知,一定非常盛大。
她继续当小透明就好了。
……
下了公交车,闵先宁徒步走回家,十分钟路程,路上她一直在想,一会有人问起期末考得怎么样,自己要怎么说。
可推开大门,一抬头,就发现,她想得有点多了。
因为,根本没人问她成绩的事。
院子里,闵继章在和客人说话,听见她回来,姚林回过身对她微笑。
“回来了啊。”
闵先宁走过去:“姚叔叔?”
闵继章背着手:“贺先生从京城来临南了,说要见见你,贺老也想叫你一块过除夕,这样的话,你现在收拾收拾,就和姚林过去吧。”
“贺先生?”闵先宁带着疑问。
姚林和善地朝她点点头。
有贺老,有贺少,自然还有夹在中间那个不老不少的,贺先生。
“这不是过年了嘛,一家团聚,贺先生今天的飞机,已经抵达临南,第一个他最想见的人,自然就是闵小姐你了。”
他的准儿媳。
————
老黄开车,姚林坐副驾驶。
闵先宁坐在保姆车的最后一排,身旁还放着一只大旅行袋。
里面装着课本、作业、还有几套换洗衣物、游戏机、充电器等等,鼓鼓囊囊的一袋子东西,够她在贺家住上一个礼拜了。
因为,姚林说了,过完除夕才能走,可现在距离除夕,还有五天呢……
五天,与贺家三代大佬同处一室,想一想那情景,闵先宁跳车的心都有了!
车子走环城高速,老黄车技又快又稳,当然不会给人跳车的机会。
没一会功夫,车子就开进了贺家庭院里。
停车场上,比往常都热闹。
除了撞烂的法拉利停在最里面,还有两辆加长的林肯,并排停在葡萄架下。
闵先宁下车,旅行袋被姚林接过去。
她小声问:“贺先生会不会很凶啊。”
完全是小女孩的担忧。
姚林觉得好笑,可还是回答:“不用紧张,贺家最凶的那个,你不是已经都驯服了吗?”
最凶的那个?
“你说贺劲?”闵先宁不以为意,“他不凶的,就是脾气有点狗。”
翻脸不认人的,是他。
翻出肚皮求爱抚的,也是他。
多正宗的狗男人啊!
闵先宁走在前面,轻轻喟叹。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被雷得不轻的姚林。
他石化在原地,笑容不明——
在贺家干了这么多年,姚林头一回听人说那位爷……是狗。
这位少奶奶,是因为没被咬过,才敢这么说吧?!
……
闵先宁进屋的时候,贺家三代已经到齐了。
老中青各自占据一张沙发上,正在交谈,她过去的时候听见个尾音。
是贺先生。
“……涛子他们做事还是那么毛躁,被人窃听,呵,简直就是笑话……”
语气轻缓,可夹杂的不悦叫人倍感压力。
姚林在旁边立了一下,才垂手上前:“老爷子,贺先生,少爷,闵小姐到了。”
闵先宁深吸一口气,走过去:“贺爷爷,贺叔叔。”
扫了一眼贺劲,仍旧像爷一样,自在洒脱坐在那,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闵先宁心里哼了一声,也明白,她来贺劲过春节,十有八九是这个混蛋的主意,什么贺先生要见他,估计都是他撺掇的。
还不是跟贺劲计较的时刻,闵先宁全力应对眼前这个新Boss——
贺宗昊,三家上市公司主席,身价不可估量的神秘大商人。
此刻笑眯眯的坐在闵先宁的前面。
硕结实的体格,只穿着薄薄一件羊毛衫,黑衣黑裤,与两鬓斑白,形成强烈视觉冲击。
英俊、强势、深沉。
四十八岁的中年男人,已经把气势与威风,刚好藏在了眼底。
只消一眼,看过去,没人能逃出他的气场。
“这就是宁宁了吧。”低且有力的声音,传递的是友善。
闵先宁不自觉乖巧点头。
他又问:“已经放寒假了吧?期末考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