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职高的男生们,几乎人人都是奇装异服,围着闵先宁,站成一个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欺负的那个。
闵先宁含笑着又再三谢过黄毛他们的帮助。
她原本想赶紧打车上路,可无奈有这么一群跟着,更没有出租车司机敢停车载客了。
黄毛很热情,问闵先宁去哪。
“欧罗广场。”她回答。
立时,周围男生们神情都变了,各个是无限仰慕的表情。
“嫂子是去找劲哥吗?”
原本孟听涛就已经是这群人仰望的高山了,做梦都没想过,还接触到住欧罗广场的那位神仙。
一听闵先宁连欧罗广场都可以来去自如,他们就更加恭敬,甚至还表示:“嫂子差点遇险,安全起见,要不护我们送你去。”
闵先宁没反对。
有方才劫人的事打底,闵先宁的惶恐还没过去,勒了勒背包的带子,想着照片还在自己身上,闵先宁就同意了。
人多,才有安全感。
闵先宁在黄毛和一个黑瘦男生的保护下,上了公交车。
一路上,闵先宁就听两人聊孟听涛了。
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嫂子,你可不知道,涛哥有多能打,来我们学校时,硕哥都没搭把手,他一个人就把原来老大给灭了,人愣是三个月没下床。”
闵先宁之前听闵辉存也说过类似的场面,那会应该是收拾西南交大,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她没什么太多惊奇的。
闵先宁就是抱着书包,坐在窗边,迎风笑了笑。
听众反应太平淡?
黑瘦的那位还有点不过瘾。
“嫂子,你是不知道,我们原来老大也不是吃素的,他身边的能人不少,没人服涛哥,就一轮一轮上去单挑,最后你猜怎么着?”
闵先宁象征性地捧场:“最后怎么?”
黄毛和黑瘦争前恐后:“挑一个败一个,最后败的人,跪了一操场!”
当时,孟听涛叼着烟,拎着棒球棍,逡巡其间,相邻的两所职校都震惊了,连校领导都没敢过问。
永安这帮人前脚跪完,后脚隔壁的临南职校就不攻自破,乖乖上交权力。
黄毛呲着牙回味:“能混到劲哥身边的,就得有这两下次。嘿嘿,嫂子,我正朝这个方向努力呢。”
对他们而言,这是多好的机会,救下闵先宁,只要她跟劲哥吹吹枕边风,他们就算没孟听涛的身手,想必也能被多看一眼吧。
黄毛和黑瘦对视一眼,都有走捷径的意思。
不过这种想法,并不过分。
至少,他们真的救了人。
闵先宁很懂事:“我会跟贺劲说的。”
黄毛顿时超级开心:“嫂子就是牛逼,帮我们美言美言,我们就能少混十年呢!”
闵先宁还有点不好意思,谦虚:“哪有。”
黑瘦:“怎么没有!上礼那天,我们都看见了,那是闹着玩的嘛!”
闵先宁:“上礼?”
“前天上礼,我们都去了,坐得远,嫂子你可能没看见我们。”
“哈哈哈!坐得近,人家也未必看得见你!”
黄毛和黑瘦一人一句,相互打趣,闵先宁听不出重点,更加一头雾水。
“上礼是什么?是周六晚上那顿大排档吗?”
黄毛和黑瘦面面相觑:当事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是上礼?!
……
贺劲早就把公寓钥匙和门卡给了闵先宁,为的就是怕他家小媳妇跟家里吵架,流落街头。
到时候,再来个大雨倾盆,大雪纷飞的,他怕闵先宁无处可去,吃苦头,所以一早就为她想好了。
挥别了热心的黄毛和黑瘦,闵先宁穿过层层门禁,上楼,开门,踏进贺劲公寓第一脚,她就感觉自己慌乱的小心脏,终于安定下来。
有贺劲的气味,在贺劲的地方,闵先宁突然生出一种安全感。
时间尚早,房子里自然没有人,闵先宁放下书包,在沙发里看书。
高中课业重,她虽然翘课,但也不敢怠慢,趁着贺劲没回来,她正好把作业写一写。
什么投影证明,什么数列推导,写着写着,闵先宁竟然不自觉的开始走神——
刚刚在公交车上,黄毛和黑瘦的话,叫她不自觉惊心。
“……什么,嫂子,你竟然连上礼是什么,都不知道?!”
“啊!上礼啊!临南谁不知道!这都多少年的老风俗了!”
老风俗归老风俗,可不混江湖的人,去哪了解。
闵先宁问:“那是什么?”
这一问,就把黄毛流里流气的脸,给问郑重了。
“上礼,别看只是当众亲一个,当着江湖同僚面,这一口下去,那效力比婚礼都大,意味着这女人是老子的,老子的权力也是这女人的,两人异体同心,妥妥的江湖一姐啊!”
黑瘦也说:“就是!一般人都没资格举行这个礼,那都是坐到顶尖的位置上,要分权给自己的伴侣,才会这么搞这么大!”
“这是宣誓,一生就是这一人!管她生老死别,还是离婚出轨呢,反正权力分出去了,男人有什么地位,女人就永远分他一半。”
“嫂子,你说这上礼,厉不厉害。”
黄毛和黑瘦的表情,带着无限的敬仰和羡慕,看着闵先宁的眼神,甚至还带着点责备的意思。
他们劲哥义薄云天,深情一片,闵先宁竟然不懂,好个暴殄天物、不识好歹。啧啧,女人心大成这样,他们都替大哥委屈。
闵先宁当时没说话。
可事后,她又何尝不震惊呢。
这上礼,迎头巨浪,毫不留情拍再脑门上,确实厉害。
厉害得超出闵先宁的想象。
那天,闵先宁虽然也对大排档那一吻,有疑心,可贺劲只字没提,她以为就是普通秀恩爱,没想到,里面藏了这么重大的意义。
她抿唇,撑在茶几上,手里的水性笔握了又握,可还是心跳剧烈。
贺劲对她好,她一直都知道,可到了今天,她才发现,他竟然还有把这份好,延续一辈子的意思。
一辈子,一辈子……
闵先宁不住地在心中默念,念着念着,眼酸鼻塞,莫名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