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先宁偷偷望出去,才发现,原来停车的不止是他们这一辆,贺劲的车,还有马培的几辆,都停了下来,以车为根据地,正在地面短兵相交。
风沙模糊的脸,一个一个男人就像恐怖分子,迷彩色的防风围巾,一直遮到口鼻,露一双杀红了的眼睛。
他们躬身,端着枪,一边射击,一边躲避,分不清你我。
闵先宁拼了命的想再下面找到熟悉的身影,可不断有马培的人,正在靠近他们这辆车,他们似乎对闵先宁所在的车格外感兴趣,竟然不畏任亮的神准枪法,还在一波一波的往上涌。
躲在车门后面,任亮又在换弹夹。
付成接上,找个空档,一手把闵先宁的头按回座位下,嘴里一边骂道:“草!什么情况!怎么都奔咱们这边来了!”
……
砰砰砰的子弹,打碎最后一面玻璃窗,稀里哗啦的碎玻璃,落了闵先宁一头的,她害怕,却一动不敢乱动。
情况确实诡异,就在双马人马都在车下交战的时候,马培那一方竟然还分出了人手,专门围攻闵先宁所在的这一辆车。
按理,付成和任亮的火力,只是在自保,没理由被专门盯着打,可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贺劲这边,加上机枪的那辆车,最后只能枪口往回转,替付成任亮解围,一阵猛烈突突突的声音,震耳欲聋。
任亮和付成都忍不住抱头爬下,口中还念叨:“我艹,我艹!达子枪法行不行啊?!稍偏一点,死的就是咱们了!”
车子跟着一阵炸裂空气猛烈晃动时,车头上的无线电传来熟悉的声音。
“有内鬼,你俩!带着闵先宁开车走,涛子上车截断跟踪!快走!”
贺劲的语气是匆忙而混乱的,背景里,还能听到铛铛铛的金属子弹声,闵先宁为他捏把汗。
更为整支队伍捏把汗。
她不知道马培是什么洞悉了贺劲的跟踪,也不知到他和黑桃是否真的交易了什么,但目前看,贺劲绝没有讨到便宜,他是有准备的交火,比之贺劲,多少带着主动。
两方地面近战,如火如荼,闵先宁其实不想走,可任亮已经发动了车子。
同时远处,孟听涛的车子也直直的朝车下开枪的人群冲了过去。
就像一个酒疯子,驾车上路,不走直线,呼啸着,卷起尘埃和人群,就冲了过来,也是这股子草菅人命的劲儿,为闵先宁这一辆,争取了一条退路。
看准一个火力缺口,任亮猛打方向盘,绝尘而去。
孟听涛跟了一段路,截了两回敌人后,最后在对讲机里说的一句就是
“走你们的!直升机半小时后怎么也到了,不用担心我们!”
走出对讲机的通话距离,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交战的声音之后,车厢里是死一样的沉寂。
闵先宁从座椅上爬出来,抬眼一望,目力所及之处,弹孔弹痕,比比皆是。
她揉了揉汗湿的脸,扭过头,去看付成和任亮。
他们一个开车,一个正在脱上衣。
就看副驾驶上的付成,一只胳膊上,全是血红色,而且还在一股一股往外涌。
闵先宁看得一唬。
付成看了她一眼,不太在意:“没事,皮外伤,扎一下就好了。”
闵先宁没吱声,她其实会包扎,给贺劲也不是没包过这种流弹擦伤,只是……最后临走时,贺劲说了,有内鬼,闵先宁心里还记得这一茬,此刻看谁都觉得不太放心。七界7jie
车子还在黄沙里翻滚,车子没了玻璃,尘土味大得呛人。
进了沙漠,今天应该算是最糟糕的一个上午,起风了,还不知道是不是会下雨。
这样坏的天气,更不知道,贺劲他们的直升机能不能赶到。
闵先宁心里悬着,坐在残破的座椅上,问:“咱们接下来去哪?”
任亮看了眼油表:“这才开出去两公里,指示灯就红了,剩下的油量……”
谁也不确定能走多远。
这时,清理好伤口的付成,突然指了指前方,“诶你们看,那是不是一辆车?!”
车?!
还有一辆?!
任亮付成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把枪掏出来,掂在手里,警戒万分。
闵先宁的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可预想中的另一场激战,并没有发生,那辆吉普车,挥着白旗,先停了下来,然后只有司机一人,下车朝他们招手。
“是……裴云安?!”任亮不太确定。
一直严肃中的付成,笑骂了一句:“艹!真是裴猴子!”
任亮也面带喜色,利落停车。
他还怕闵先宁不知道,回头解释了一下:“是少爷的发小,跟涛子和硕子都是兄弟,不用怕,自己人。”
仿佛遇见救命稻草,裴猴子确实来得太及时了。
闵先宁点点头。
她从孟听涛那听过裴猴子这绰号,只是,她有点疑惑,一直呆在京城的人,怎么会突然跑到沙漠里?
任亮和付成揣好枪,先下了车,经过一场激战,他们一直提心吊胆着,这会见到熟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三人你捶我一下,我拍你一把,相当亲密。
他们又说了两句,裴猴子过来,隔着没有玻璃的窗户,对闵先宁笑道:“放心吧,嫂子,劲哥那边已经结束了,我过来接你们。”
裴猴子长得高,有一米八五的样子,不过就是太瘦了,一说起话来,都能看见两颊轻微凹陷,难怪叫猴子。
闵先宁笑了笑,面对陌生人,她一直有点腼腆。
裴猴子倒是不拘束:“跑了一路,都渴了吧,嫂子下来喝点水。”
这么一说,闵先宁也觉得吃了一嘴的沙子,口干舌燥的,她推门下来,按照裴猴子的指向,去他车里的后排椅子上拿水。
大戈壁干得硬邦邦的,一走一步烫脚,闵先宁加紧几步,刚拉开裴猴子的车门,就听见身后
“嘭嘭嘭!”
枪声大作。
闵先宁猛回头,在看过眼前一幕后,瞳孔剧烈收缩。
大热的天气,她的寒冷,一下从脚跟,窜到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