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这些,张云又拿着油灯,顺着屋门走到了院里,仔细的看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痕迹,才放下心来。正打算出门看看院子外面如何,大门便响了起来。
敲了半天,许是里面的人没有应答,外面响起了说话声:“里面可有人,莫要惊慌,我们是官府的人。请打开门接受检查。”
张云吃不准这是什么意思,晚上贸然给大批的陌生人开门,不是找死吗?
隔壁的墙头冒出了一个身影,原来是相邻的陈聪氏。她听到隔壁有异样的声响,又听见是官府的人,心中恨极,也怕张云吃了亏,便找了梯子,趴在墙头上悄悄地喊张云。
外面又响起了声音,这是一个公鸭嗓的中年男子:“里面快些开门,再不开门就砸了!”
张云备了武器,万一是恶人少不得得拼一拼!突然停见陈聪氏的声音,便寻了过去。只见陈聪氏正趴在墙头上,往自己这边看。
“云姑娘,你可要小心,这帮天杀的不是好东西。”陈聪氏一脸气愤,“刚才喊话就是县府的小舅子,他的声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看来正是官府,张云却有些放松,不是强盗就好!她把木棍和菜刀放了起来,对陈聪氏道:“多谢嫂子好意,量他们也不敢胡来。”她可不管什么县府的小舅子,他要是敢乱来,张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姑奶奶,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还有那县府的小舅子,可是开封县的恶霸呀!你可不要硬干。”张云是个好姑娘,陈聪氏心里敬佩她,不想她出事。
“我自有分寸,嫂子别担心。他们不乱来我也不会鲁莽的惹他们。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让他们看见不好。”张云说道。破家?张云也不是好惹的,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不排除任何报复的手段,她身上流的是军人的血,自有一股狠戾的血性!
陈聪氏只好忧心重重的下了墙头。
张云打开大门,外面一片灯火通明,火把照的整个街都是亮的。二三十个人站在门外,俱是玄色的官服。打头的一人脸色阴鸷,却别扭的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小姑娘,官服有走失的人犯到了这里,你可有看见?”
“是啊,看见了赶紧告诉成大人。”站在这所谓的成大人身后的竟然是本县县令!县令旁边就是他的小舅子米德,刚才说砸门的就是他。
张云装作一副吓傻的样子,口不能言!
成大人把他自以为很和善的面孔对向张云:“小姑娘,在下是刑部的捕头。朝中走了一个要犯,可是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
你比他更像十恶不赦的要犯,张云腹诽。她吓得眼泪汪汪:“不曾看见。”
“我们得进去查一查。”成大人下令。
后面挤过来一个人,原来是张老爹。他小心翼翼的行了礼,道:“父母大人,这是老朽的内侄女,是俺兄弟临去前托付给俺的。这闺女年纪小小,可经不得吓啊。俺只是过来看看。”刚才官差已经查过他家里了,这是要搜遍全村啊!张大娘和红梅很不放心,张老爹便过来看看。本来张国才要过来的,被张老爹骂回去了。
张云心中震撼,就是在现代那种开放法治的时代都不一定有这样的邻居!
“云丫头,别怕!官差就是看看,老爹在这儿呢。”张老爹安慰道。
一群人长着火把进了张云家里。眼见着院子大气宽阔,倒比许多村里的富户还要好,竟然只有几个孩子,这丫头长得也真俊。成大人心中一动,仍是继续查看,也不管以后这几个遗孤是否会受到什么觊觎!
张云坐在炕上,仅仅抱着弟弟妹妹,冷眼看他们翻箱倒柜。米德色眯眯的看着张云,若不是有成大人在场,说不得能做出什么事来。床上的被子也被挑的凌乱不已,柜子里的衣服都翻了一遍衣服能藏人吗?,连粮仓都用刀剑插了个透气!
张云家里屋子多人少,东西并不是很多,很快就检查完了。
成大人领着人除了张家,又往下一家去。张老爹安慰张云几句,跟着走了。
看来陈聪氏那边不用太担心,这些人还没有无法无天。只是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张云顾不得这些,忙回到自己屋里,把少年拖出来,埋到粮仓里。刚刚埋好,那些人去而复返。张云急忙把炕里面拖拉的痕迹扫掉,然后又去开了门。
成大人阴阴的看了张云一眼,并不说话,往屋里走去。后面跟上的捕快顺着上司的眼色,把炕门打开,把火把伸进去。看了一遍,起身摇摇头。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又走了。
张云吁了一口气,看来暂时是安稳了。
哄了小峰小秀睡觉,看着已经过了一大会儿了,张云赶紧把粮仓的少年拖了出来。
少年此刻已经醒了,只是气息微弱。看得出来少年的衣衫虽然破旧,原来却是很好的,衣服的布料都是华贵的丝绸,上面还有精细的刺绣,只是现在看起来黑黝黝脏兮兮的。少年脸上手上都有不少划痕和泥垢,仔细看去,除了手上有一层薄茧,皮肤确实细腻洁白的,想必原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看他精神萎靡,皮包骨头,一路上定然吃了不少苦。
张云忙准备了一碗糖盐水,给少年灌下去。过了一会儿,少年的精神好了一些,强坐着支起身子。张云忙把被子放到少年身后,让他靠着。
少年拱了拱手,声音温润:“大恩不言谢,我陆采今日能活下来,多亏了姑娘,您就是我的恩人。”
张云见他气度非凡,行事妥帖,越发肯定这不是个坏人了。
“陆采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惜我陆家上上下下百十来口姓名,死得冤枉。”陆采恨恨说道。
原来陆采的祖父是开国郡公,父亲是金紫光禄大夫,说起来这金紫光禄大夫只是一个文散官,没有什么实权。只是不小心得罪了当朝太师庞华,就落得个欺君的大罪满门抄斩。陆采是家里嫡孙,祖上留下来的唯一丹书铁券被祖父留给了陆采,陆家的根不能断!
本来陆采未满十六岁,又有丹书铁券,坐两年牢就可以出来的。谁知陆采出了牢狱,领了进牢房的时候的一身衣服,发现自己的家早已被查封。还未等他做打算,朝中便有人上书要杀了他,他一路逃开,却只逃到这里便支撑不住了。
说到这里,他握拳道:“我家人横死,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一冲动便咳了起来。
张云听得义愤填膺:“呵这是什么世道!只是你现在年纪轻轻,又没有实力,如何报仇。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何不潜心壮大自己的本事,将来报仇也不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陆采默默地念了几遍。“多谢恩公开导。”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这可是折杀我了,叫我的名字就好。”张云可不想当什么恩公。
陆采沉默了一下:“那好,我就僭越了。云姑娘。”
张云见他气色好多了,情绪也稳定下来。便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张云起得很早,她本来是要送路掌柜和王跃的,只是家里多了一个陆采,抽不开身。她只好去了红梅家里,请红梅帮她去送人,红梅一声应了。
回到家里,张云到卧室里,见陆采已经醒了,正在打坐。她笑道:“我准备了热水,你先洗洗吧。”
幸好张云家里盖了后院,相邻的只有红梅和陈聪氏两家。安全起见,张云把院墙盖得很高,所以陆采在这里还是安全的。张云早上已经在后院给陆采收拾了一间屋子,她把水提到后院,让陆采用。只是家里没有成年男子的衣服,张云只好找了布料,现缝了一件。针脚歪扭之极,好像稍微用点力衣服就要散架一般。没办法,张云不能去别人家里借衣服,暂时更不能去镇上买成年男子的衣服,只好这样凑合。
陆采拿着手里针脚幼稚的棉布长衫长裤,眼中一丝水光闪过,这是以前穿任何贵重衣服都没有过的感觉。他低下头去,再抬头眼中已经是平淡一片。
可怜人,刚出了牢房又得坐牢,张云叹道。以后陆采得守在后院不能出去了,毕竟这里距离京城很近,只有一百多里的距离,还是有些不妥的。
小峰小秀已经醒了,自己穿了衣服出来。唉,以后也得限制弟弟妹妹少出家门了,虽然两人很听话,但他们毕竟是孩子,万一说漏了嘴就很危险了
张云特意煮了滋补的的山药银耳粥,又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特意又炒了一碗葱花鸡蛋给陆采。
她对弟妹道:“大姐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你们能答应大姐吗?”
大姐竟然有事要自己做,两人都很自豪,大声道:“能!”
“以后咱们家里多一个大哥哥,但是小峰小秀要保密,不能对别人说。而且以后你们不能经常出家门了,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张云说道。
“好,我们听大姐的。”两人懂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