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
瘦小男子狞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脖颈上面正插着一把长刀,随后如同喷泉一般,鲜血冲了闫明一身,然后在闫明惊诧的眼神之中,缓缓的倒了下去......
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刀的袭来,死前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闫明摸了摸仍在跳动的心脏,脑海之中漏了一拍,没反应过来。
陆铭飞奔过来,将瘦小男子脖颈上的青翎刀拔了出来,带出阵阵血花,随后转身看向呆愣住的闫明,一脚踹了过去,怒喝道:“还在这发愣干什么!还不快去将城门合上!”
被陆铭一脚踹了个踉跄,闫明这才回过神来,不顾头盔掉落在地,脏乱染血的发丝在空中飘扬,赶忙抬腿奔向城楼,用尽全身的力气,拨动机关,将东莱县的城门硬生生的合了上去!
“轰隆轰隆...”
机关运转下来,高大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声音,重重的落了下来,将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的盗匪,尽皆拦在了里面。
这群盗匪,在看到他们的首领瘦小男子,被远处飞来的长刀一刀毙命之后,就丧失了胆气,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嚣张,全都争先恐后的往门外窜去,不敢在原地多呆一刻,仿佛身后就是地狱一般。
本就是欺软怕硬之辈,见势不妙转身逃跑在正常不过了。
剩下跑的慢的,都被留在了城墙里侧,苦苦的拍打着厚重的墙门,眼睛散发着恐惧。
守城士卒见状,当然不能选择放过这群刚刚杀戮他们袍泽的家伙,一个个持起戈矛,逐渐逼了上去。
聚集在城门口的盗匪见状,也不是傻子,自知已无生路,于是神色发狠,举起手中武器,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与守城士卒们拼杀到了一起。
只可惜,领头已死,胆气已丧,寡不敌众,如何能胜利?
不过片刻,这群盗匪便被士卒们给杀戮殆尽,只留下了一堆尸首,血流满地。
侥幸跑出城的盗匪们,脸上露出了劫后欲生的喜悦,当他们听到后面传来的刀剑砍杀动静时,不敢继续在原地多做停留,连忙奔着北莽骑兵的方向,溃逃而去。
剩下的一二百盗匪群没跑多远,前方便露出了一片烟尘,仔细一看,正是北莽军队!
这群盗匪前面的一名小头目脸上露出了逃出生天的喜悦,知道后面不可能有人继续追上来了,于是小心带着队伍朝着一边溜去,绕开北莽骑兵,正准备向着后方逃跑。
北莽军队的首领蒙狄见状,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屑,大手一挥,上万铁骑直接碾压而过,丝毫不顾及这群渺小虫子的性命。
这群可怜的家伙,看着直奔眼前而来的铁蹄,感受到了来自大地的震动,一个个神色之中带着惊恐,浑身打颤,却毫无办法,只能静静的等着死亡的到来。
“为什么...咱们明明是一伙的啊!”
“我们大家伙儿拼死拼活的去给你们打头阵,开城门,难不成到头来就是要落个如此下场的吗!”
“真就一条活路都不给?!”
他们愤怒,不解,想不明白,甚至有大胆的想上去辩解,可惜,注定没有什么结果。
大军践踏而来,铁蹄一过,盗匪们要么被碾在地底,化为尘埃,要么就被顶飞而去,粉身碎骨。
这种阵势面前,即使是御气先天硬抗而下,也只有死路一条,宗师来了都得避其锋芒,更不要说这群蝼蚁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北凉盗匪和草原上来的狼崽子同流合污之时,这群盗匪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北莽军队怎么可能在乎这群匪徒的生死?
城墙之上,刘虎已经率领了全县士卒青壮,严阵以待,城墙上有新来的青壮想逃,都被硬生生的绑了回去。
北莽人身强体壮,膀大腰圆,个个凶悍无比。
而东莱县,经常训练的士卒,本来就只有八百之数,如今更是折损过半。
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犹如天渊!
若是再不将城里的青壮充入军伍,那真是一点胜算皆无。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生死存亡之刻,那还能管他愿不愿意?
除去老弱妇孺,从上到下,都得给我上这城墙拼命!没有多余的选择余地。
城墙之上,滚石滚木羽箭早已备齐,陆铭下令,就地整齐军备,积蓄力量,准备御敌!
决战之机,就在眼前!
......
老杨是个老兵。
在这东莱县里也算是个老卒了,任个什长,手下管着十个人。
但是在上次北莽攻城而来之时,他手下的士兵就已经死的只剩下一个了。
看着给他队伍里面补上来的年轻青壮,老杨心里不是滋味。
也是见过血的人了,老兵油子。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群手抖的小伙子们,眼中流露出的大部分神情,都不是恐惧。
不是恐惧,只是有些害怕。
这代表着他们只是害怕眼前这场面,而不是对这群敌人感到恐惧。
“真是一群不怕死的小崽子...”
老杨口中喃喃。
第一次上战场,这种家伙,往往活不到最后。
想到这里,老杨笑笑,有些自嘲。
“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啥子...这一趟下来,又能有几个走下去的...”
“不恐惧才好啊...不恐惧才好。”
“这样才能让这群入侵的狗东西,尝到疼的滋味!”
“才能将大家伙儿的家给守住!”
老杨握紧了手中的戈矛。
这一趟上来,他就没再想下去过。
一伙的兄弟,差不多都已经下地见阎王了。
他这个做他们大哥的什长还留在上面。
这算什么样子......
陆铭立于城墙之上,眼睛默默的望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北莽大军,没有转身,声音平静的问向声后的刘虎和闫明二人:
“怕么?”
二人互相望了望,刘虎率先发声,强笑着对陆铭回道:“不怕。”
“哈哈哈!”
“当真不怕?!”
陆铭听后,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闫明经过了刚刚的战斗,已经伤痕累累,疲惫至极。
听到陆铭的回话,他强行打起精神,低声的嘶吼道:
“怕!”
“谁不怕死?!”
“陆大人你怕,刘县尉也怕,下面的士卒更怕,还有那群征集上来的青壮,他们更是怕的要命!”
“可这有什么用!怕就能让这群北莽人退兵滚蛋了吗!?”
“不可能!我们能干的,就是在这里跟他们死战!死磕!”
“说得好!”刘虎在旁边大声附和道。
“对啊,谁不怕死呢。”
陆铭拔刀,插在城墙边上,身子倚了上去。
“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就算是所谓英雄,在死亡面前也不堪一击。”
顿了顿,陆铭的声音又缓缓升起,仿若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萦绕在了诸多将士们的耳畔经久回旋不绝。
“但英雄之所以是英雄,不是因为他惧怕死亡,而是因为他们和普通人相比,多砍出了那一刀!”
“英雄不问出处,但应死得其所!”
话音刚掷,北莽兵临城下。
没有多余的动作,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