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真宫的身份牌不同于其他的东西,那是一种用极为特殊的木头制作的,这种木头质地极轻,但是却又坚硬如铁,并且以火灼烧也轻易无法点燃。
南星拿出身份牌之后,周崇甲立马接了过去,回想着之前在府学的卷宗里记录的内容。不过,在牌子入手的瞬间周崇甲就感觉这东西应当是真的,木牌极为轻盈,雕刻的仙鹤图案栩栩如生,而且整个纹样配合着木纹的走向,仙鹤的羽毛的每一都是婉转、流畅。
“周兄,这木牌是真的吗?”杜光庭在一边询问。
周崇甲将木牌的前后都翻看了一遍,“应当是真的,不过,我还不能完全肯定,劳烦正清兄将蜡烛递给我。”
“崇甲你莫非是想试试火烧?”沈正清一边拿着蜡烛交到周崇甲手上,一边问道。
“没错,我在卷宗里看到过,说是皇家道场炼真宫的身份牌不惧水火,所以要想检验真假,用烛火一烧便知。”说道这里周崇甲停了一下,然后看向南星,“能让我们这样检验码?”
南星做了一个请随意的动作,便不在搭理他们,而是转头往着玉和子和玉阳子两位道长。
“哎呀,原来是炼真宫的女冠,贫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玉和子赶忙露出惊讶的神色,同时还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师弟。
玉阳子也马上学着自己师兄的模样,“还望道友别见怪,您一身江湖装扮,贫道和师兄实在是没有认出来。”
“无妨。”南星笑了笑,看着这两个道士在这里假模假式的,但是她还不能大笑,得忍住才行。
不一会儿周崇甲已经验证过牌子的真伪,双手抵还给南星,“以女冠如此身份,想来确实不会是杀人凶手的。下面就烦请女冠来问话,也好让李兄瞑目。”
周崇甲这么说其实不无道理,因为炼真宫有一项特权,那就是若是杀了平民可以不用偿命,只需要赔钱,然后闭门思过三个月便可。
炼真宫是大乾的皇家道场,里面的道士虽说都是女子,但炼真宫一向收徒严格,所以真正拥有炼真宫身份牌的道士并不多。为了保证皇家道场里女冠们地位的超然性,从大乾太祖开始,就给女冠们赋予了这项特权。
当然,不是随便一个炼真宫的弟子都可以使用这项权利的,必须是当代辈分最高和次高的两代道长才可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玉景真人和妙字辈的道长有这个权利,而妙字辈的除了如今炼真宫的宫主妙常之外,便只有南星这个妙清了。
在接任炼真宫宫主之前妙常的道号并不是这个,她是在继任之后才改成这个道号的,这也是炼真宫的一个传统,宫主的道号是有一个固定传承的。原本玉景真人也是没有这项特权的,但是她现在是炼真宫的太上长老,地位超然,所以才被额外赋予了这项权利。
以南星炼真宫妙字辈的身份,若真是她杀了李梦阳,那完全没必要遮遮掩掩,如此一来南星的嫌疑就降到了最低。
“我只是不想用炼真宫的身份行走江湖,所以我不称贫道也不穿道服。”南星这么说算是给大家一个解释,“那么就由我来问话。就先从秦州府学的学子们开始吧。李梦阳和你们其中哪些人有矛盾?”
杜光庭听到南星这么问,直接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葛秀川,葛秀川跟李兄有矛盾。”忽然杜光庭又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昨天夜里葛秀川也出去过,而且就是在李兄出去之后没多久。”
“哦?竟有此事?哪位是葛秀川?”南星用目光扫视着众人。
“我是。”葛秀川往前站了一步,“我与李梦阳的确有矛盾,但是我还不至于杀了他,杀了他我的前程可就没了。”
“那你昨夜为什么尾随李兄出去?”杜光庭直接打断了葛秀川的话。
“我出去的时候并不知道李梦阳也出去了,我只是出去方便的。”
“你胡说,你肯定是觉得李兄抢了你的名额,你才杀了他的。”
“都安静一下,现在是我在问话。”南星有些不悦,这个杜光庭一直大呼小叫、上蹿下跳的,看着就跟一直在找人顶罪一样。
随后南星看向其他人,“别人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或者补充吗?”
“我觉得秀川不会这么做的。”说话的人是沈正清,“秀川家境贫寒,但是学业一直很好,也很得夫子看重,他现在若是杀了人犯了法,他全家的指望可就没了。至于名额的事情,夫子和学政大人已经说了,明年必定会举荐秀川,所以他也只是多等一年的事情,怎么会因为这个就杀了梦阳呢。”
南星点点头,“那你昨夜出去,有没有看到李梦阳?”
葛秀川摇了摇头,“昨夜外头雨很大,晚上又很黑,我找了一圈没找到茅房,最后直接回屋子了。”
“那你回屋的时候,有人看到吗?”南星接着问道。
葛秀川还是摇头。
不过,南星将葛秀川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觉得葛秀川的嫌疑也很小,因为石碑那里没有铺青砖,昨夜由于大雨变得极为泥泞,若是葛秀川去过那边,鞋子上必定沾染了大量的泥巴,可是他现在脚上的鞋子只是有点脏污,而且都是干的。
这说明这些脏污是昨天他们来到镇德观的途中沾上的,经过一晚上现在已经干了,若是葛秀川半夜去杀了人,他再怎么处理,现在鞋子也应该有些潮湿才对。
“等一下,我觉得没有出去的人,也未必没有嫌疑。”杜光庭见南星似乎并不怀疑葛秀川,便将自己的另一个想法抛了出来,“昨天晚上李兄拿了葫芦酿给大家喝,大家喝了酒之后,睡得都比较沉,也许有人趁大家睡着了出去又回来的。”
“若真是这样,那也有这个可能。”南星答道。
“沈正清曾私下里表示过对李梦阳的不满,这点周兄也知道的。”杜光庭继续说道。
“确实,我其实并不喜欢梦阳那些富家子弟的做派,但是不喜欢就代表我要杀人,这未免有些牵强了。而且若说不满,光庭你恐怕更加不满吧?”沈正清也不甘示弱,“你家的生意是依附于梦阳家的,他每次把你当小厮使唤,你心里肯定也不痛快吧?而且我听说,李伯父有意将生意挪到金陵府去,没有了李家的帮扶,你们杜家恐怕要不好过了。”
南星用眼神询问周崇甲。
“正清兄和光庭说的都是实情。”周崇甲只能实话实说,他现在偏袒谁都不合适,而且万一包庇了凶手怎么办。
“好,你们学子之间的事情,我就先问到这里。”南星顿了顿,然后看向两位道长的方向,“下面就是要询问两位道长了。还请两位道长如实回答。”
“理应如此。”玉和子和玉阳子微微行礼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