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秦州府每三个月向朝廷运送一批银矿石,但是经过查验,最近几次的银矿数量有些出入,所以陛下派我来调查。”
蔡同是当今陛下的得力手下,不过两人的相识并不是在朝堂之上,而是这位陛下少年时,曾在临江府的岳麓书院求学,蔡同便是那个时候认识了陛下。
初见陛下时,蔡同以为陛下只是金陵府权贵人家的弟子,这个年头通常权贵人家的庶出子弟会选择求学。毕竟,一般家里的大部分家产和爵位都是要留给嫡长子的,庶出的子弟需要自己争气才能得到家中的栽培。
岳麓书院是江南道上最有名的书馆,在前朝的时候岳麓书院就极负盛名,到了大乾太祖开国之时,岳麓书院里虽说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但仍旧挡不住滚滚大势,经过数代人的变迁,岳麓书院如今也成了大乾最有名的求学之地。
如今这位皇帝陛下,当初并不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甚至可以说他基本上与皇位无缘。可后宫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如果你没有权势,哪怕你是个皇子也依然会受到欺负的地方。
加上陛下的生母在生了陛下之后,才被先帝晋封了四品的美人,赐了个封号为宁,虽说有了儿子,可以母凭子贵,但彼时中宫的皇后以及淑妃、贤妃她们都有儿子。论其身份来说陛下也并不占优。
另外,那个时候宁美人的父亲还只是一个正六品的太学博士,虽然这个职位可以算是清流一派,但是在权势上就完全不够看了。陛下为了自己之后能有一番作为,请求先帝下旨允许他去岳麓书院求学,先帝最初并不同意,但是后来还是允了。不过,先帝的意思是陛下不能以皇子身份前往,所以陛下便弄了个富商家二公子的身份。
南星津津有味地听着蔡同讲述陛下的过往,说实话南星倒是没有主动关心过这些,只是之前跟秦州府那些学子一起,听他们偶尔说过几句。在他们的描述中,这位陛下看着年富力强,但是登基已经几年了,并没有做出什么亮眼的功绩来,但主要原因似乎并不是出在陛下身上,而是陛下的根基还很薄弱,这朝堂上的官员们难免有一些自持位高权重,以此来挟制陛下,以至于陛下的很多想法都直接被他们给否了。
当时南星听完还觉得,这位陛下可够憋屈的,不由得让她想起了3700年里最常被人们提起的几位封建帝王。只是不知道大乾的这位陛下,最终是否有那个手腕和魄力能压制住这帮老狐狸,做到乾纲独断。
这个银矿的问题也是一再的讨论争执不下,朝堂上有不少人认为,这种外层裹着铁的银矿本就奇异,每次数量有所波动也是正常,之前也有好几次是这样,结果调查来调查去,也只能以正常来结案。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就是上次没查出结果,才让某些人有机可趁,所以这次已经要加大排查力度。
陛下自然是认为银矿被人做了手脚,可是之前那次声势浩大的调查,无功而返也是让他很受挫败,所以这一回陛下决定悄悄派人前去,恰巧这个时候秦州城提交了二捕头的职位人选,为了掩人耳目才任命了蔡同。
等蔡同都到了秦州城,陛下才记起来这样临时任命是有监督的意味,可是现在再让蔡同回来只会更加惹人注意,没办法只能将错就错了。果不其然蔡同到了秦州就受到了排挤,别说查证银矿的问题了,就是银矿他都还没接触到,若不是南星的出现,蔡同还不知道要在这几个案子里蹉跎到什么时候。
“可是现在咱们连银矿在哪儿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调查呢?”南星这次倒是有心帮忙,可是却无从下手。
“唉,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诈骗案上了,若是能破了诈骗案,说不定府尹会对我有所改观,之前的李氏命案,府尹破天荒地夸了我几句,张捕头虽然还对我是冷嘲热讽的,但是下边的那些衙役有些已经见到我会打招呼了。”
“只能看看那位费公子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了。”
……
第二天一早,费公子悠悠转醒,他半混半沉地睁眼,然后就好像会想起了什么一般,吓地大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等他叫完才发现自己在客栈里,而且身下也是柔软的床铺,费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身上还散发着刚刚睡醒的温热感,然后他又看了看自己双手手腕,手腕上一片光洁没有什么痕迹,紧接着他又翻了翻自己的腰带,银票也还在原本的地方。
这下费公子有些迷惑了,难道自己昨夜是做了个梦?这梦也太逼真了吧。
感觉心有余悸的费公子这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待到天色暗了下去他便起身出了客栈,一路查看着四周一路他就来到了城东,陈东这里有两间宅院的外墙构成了一条窄窄的巷道,最奇异的是其中一家盖院墙的时候居然紧贴着一颗香樟树。
费公子走入巷道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跟来,便小心地在香樟树的右侧靠墙位置留下了一个三角形的符号,接着他便快步离开了巷道。而这一切都被站在远处房顶上的南星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边南星继续盯着,由蔡同跟着费公子回到了客栈。三更天时,一条黑影摸进了巷道之中,似乎是在香樟树上确认了一下,然后便离开了,南星顺势也跟了上去,一路跟踪居然来到了费公子所住客栈的外头。
费公子忽然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屋里的桌边,他吓得就要大叫,却在同时听到对方说,“叫出声就没命。”
听到对方这么说,费公子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将自己的声音憋在了喉咙里,以至于他的脸色都泛起了不正常红晕。
见他清醒了,那条黑影才又说道:“有什么事找我?”
“你是哪位?”费公子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那条黑影呵呵一笑,“装得还挺像。”说罢将一个东西丢到了费公子手边,“自己瞧。”
接着微弱的月光,费公子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实是他要找的人,这才恭敬地将东西递给对方,“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吧,什么事?”
“我觉得有人跟着我。”费公子这话一出,让那人也吓了一跳。
不过那人转念一想,若是有人跟着或者监视费公子,自己不应该没发现才对,便问道:“为什么认为自己被跟踪了?”
“我昨天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我怀疑可能不是梦……”费公子一五一十地将昨夜里被人绑架的情景讲了一遍。
那人听完蒙面黑巾下的脸色看不出来,但是能看到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在梦里说了听雨?”
“您放心我就是提了一下名号,其他我什么都没说。“费公子赶紧解释,“难道我昨天真的被绑架了?”
“不好说,江湖上还是有很多幻术或者迷药能做到这点的,你不要动我来检查一下。”黑影说完就走到了床前。
没来由的,费公子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就感觉一个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黑影的手掌放在费公子头顶上之后,他眼睛微眯了一下,然后内力喷薄而出,直接从费公子的头顶百会穴冲入了他的脑袋之中,费公子吭都没吭一声,两个眼睛一翻,死了。
黑影:哼,泄露了听雨还想活命,真是愚蠢而不自知。
黑影将费公子杀了之后,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将费公子身上的财物银票全都拿走,做成被截杀的假象,然后才离开了客栈房间。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南星和蔡同看了个正着,蔡同当即就想冲出去抓人,却被南星按住了,“别冲动,这人恐怕是听雨的密探或杀手,咱们跟着他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那个费公子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好,免得他去祸害更多姑娘。”
那黑影趁着夜幕在秦州城内跑的飞快,但说过之处没有留下半点声音或痕迹。南星对自己的身法很有信心,而且坠在这人身后也算游刃有余,但是蔡同的武功只能算是中上,只跟了一会儿他就有些内力不支。而且此刻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听雨的人是什么级别,所以南星让蔡同跟着她沿途留下的记号追踪,她自己孤身一人追了上去。
那黑影在城内飞掠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一个大宅的后门院墙位置翻了进去。南星顺势也跟了上去,才走了几步就发现了问题,这宅院里巡逻的家丁穿着都是府衙衙役的衣服。
这里……
这里竟然是府尹的私宅!
难道这秦州城的府尹也跟听雨有勾结?难道诈骗案本就是为了难为蔡同的?银矿的事情也与听雨有关联?
南星脑海里蹦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她强压下心中的疑惑,躲过了巡逻的衙役之后,就见那人进了一间名为丁下的房间,看房间的样式应该是仆人住的地方。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南星这才悄悄离开宅院,与院墙外的蔡同汇合。
待南星将自己的发现告诉蔡同之后,蔡同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如今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秦州府尹是有嫌疑的,蔡同也不得不再次审视这些种种。
“等天一亮我就去给陛下传信。若是城里的府尹有问题,那这个情况就眼中了,必须得马上上报。”
“诈骗案的陌生商人与府尹的小舅子王七有关联,王七又于这位费公子神神秘秘地传信,费公子与听雨有来往,而听雨的密探居然是府尹家的下人。不得不说这个大循环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南星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我打算去跟着那个假装成家丁的听雨密探,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