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车中,一片沉默,只有呼吸声,彼此交错。
青伯放下了手中的电话,花白的头发在车灯的闪耀下有着异样的光芒。他刚才已经跟老爷汇报了行踪,当然他把少爷逃走这件事隐瞒了下来,毕竟,他还是不想少爷和老爷闹僵的。
青廷交错着长腿,一言不发。车窗的倒影上,少年被掩盖的脸庞下有一双珠玉般的眼睛,闪闪发亮。
两个小时之后,车沿着缓坡,缓缓驶入一座茂盛的别墅区。这一块是b城中最幽静的地方,但是也是风景最好,空气最新鲜的地方,交通也十分的便利,处在城市的上风口,价格昂贵,只有很有钱的人家才住得起,而买下这一整块儿大宅的人,可见其财力的丰厚。青宅就落座在这里面。
嘎吱一声,装饰华丽的大门打开。穿着制服的保安,恭敬地弯腰,脸上堆起了奉承的笑容。
这些有钱人家他可惹不起,他只是一个保安,能够谋求这份轻松的职务,工资也还不错,他已心满意足了,所以对待人起来就格外的战战兢兢。
随着大门的打开,一个有着国字脸,穿着昂贵西装,皮鞋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中年男人,颇有威仪地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位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脸上抹着昂贵的化妆品,嘴唇鲜艳,姿态骄傲,身上还裹着一件华丽洁白的大披衣,显然价值不菲。只是,仔细打量他们的眼睛,这一对中年夫妇虽然穿着华丽,显然是大户人家,他们的目光中却只有如寒冰般的冷漠,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丝毫互动,气氛有些凝滞,显然是在维护着表面上的和谐关系。这一对夫妇没有像他们来的儿子展现出慈爱温柔的一面,反而只用刻板漠然的面孔朝向归家的儿子。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哪一对夫妇面对儿子归家,会这么冷漠的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呢。
“你回来了。”最终还是中年男人先出了声,声音平稳,仿佛只是故人的寒暄。
青廷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任谁也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这孩子,见了父亲怎么不喊?有你这样的吗?”中年女人似乎很不满意少年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插起了腰,骄傲的训斥着。鲜红的嘴,就像一张可以吞噬一切的大口。
青伯站在一旁,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这一对父子真的是可以急死人哦,还有夫人,怎么也对小少爷这么凶呢,他们本来就把小少爷一个人放在老宅里,等到小少爷现在十几岁了才接回来,怎么一来就火药味浓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家呢。按理说他们应该好好补偿小少爷才对呀,他看呀,小少爷这别扭无言的性格就是这一对老爷和夫人照顾不周的结果,唉,可怜的小少爷…
青廷听了这话,也没有任何不同。平静的就像一湾浅水。中年女人从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的眼中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只觉得这个儿子真的是可怕的漠然,一瞬间,原本升起来的一点兴趣熄灭了。
她还以为把这个儿子给接回来,能给她自己无趣的生活带来点乐趣呢,谁知道,这儿子一点也不像自己,简直就像一块腐朽的木头。青母眼神尖利,这一瞬间就下定了对这个儿子的印象,她满不在乎的转了身,朝车库的方向走去。
青父转了转头,声音骤然加重。
“你干什么去?站住!”
中年男人显然有一点恼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权威被他的夫人给打破了。也许只能称作为契约夫人吧,毕竟是只是名存实亡罢了。
但是好歹这个孩子是他们亲生骨肉,她怎么说走就走呢?就算白家再有权有势,也不能不顾念骨肉亲情啊。
少年抬起了头,抱着双臂。好像对眼前的闹剧都有了一点点的兴趣,嘴边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
青伯简直扶额,这是什么时候了?夫人和老爷开始闹起来了,这不是让小少爷看笑话吗?唉…
“不干什么,在这呆的无聊,我要去找姐妹们玩儿去了。”中年女人洁白的大衣随着她摆手的动作晃了晃,女人的头没有回转,脚步款款,仍然向车库进发,仿佛谁也不能够阻止她去找姐妹嗨皮这件事。
“青廷今天回家,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儿子的吗?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青父彻底怒了,他觉得这个女人不把他的儿子放在眼里就算了,他还在这呢,就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走,她不就是仗着白家有权有势,他不敢去欺压她吗?
“噗嗤,你装什么蒜呢?别忘了这儿子也有你的一份儿。”女人似乎很不满意这中年男人的话,顶了回去,声音随着她曼妙的身影飘远。
青伯眼看着老爷开始动怒,国字脸上也涨满了红色的血晕。他知道老爷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一些不舒适的,怕他气过了头,气到了自己,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于是赶忙走到老爷身旁,请他消消气。青父如何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夫人的德性,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晕渐渐地消散了,努力堆起笑容,原本严肃的脸上,因为强行堆砌笑容而显得有些四不像。还没等青父再给自家儿子说话。
青廷目睹了这样一场闹剧,只吐出了一个字,又把这老爷的火给激出来了。
少年的声音低沉优雅,说:“烦。”
青伯简直对这一对父子和夫人无语,他几步走到少爷身边,扯了扯少爷的衣角,示意少爷别说话,现在正是老爷的气头上。
“你说什么?反了你了,有你这样跟自己的父亲说话的吗?”青父座在青家继承人的这个位置上,已经十几年了,积威很重,他几乎没有看到过有人再去顶撞他了,除了他的夫人,还有今天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亲生儿子,他简直怒不可遏。
谁料到眼前的这一个身形单薄的儿子,他还没见几面,就如此大胆的顶撞自己,这以后他该如何放心把家业交给儿子,他要的继承儿子,一定是乖巧听话的,不能顶撞父亲的。
气氛凝固住了,少年不说话,中年男子只怒瞪着自己的大眼。
青伯看着眼前的局面,他早已料想到了。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一辆大红颜色的法拉利,缓缓地从车库那边驶来,穿过了装饰华丽的大门,留着的尾气随风飘荡,显示出不可一世的傲气,无一不显示着女主人的嚣张。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混乱的局面?小少爷爹不疼娘不爱的,实在是太惨了。
最后还是青父,坚持不下去了,他发现这个儿子沉默寡言,实在能耗。看上去是和他臆想的不太一样,他有了不妙的预感,但是现在暂且不表。
广可可到了哥哥练武的小武馆儿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钟头之后的事情了。
她急急忙忙地奔进武馆里,心想着哥哥该饿成什么样子了,练武本来就辛苦,她还晚了一个钟头送午饭,但是谁让她遇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直到现在,广可可回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奇妙得像一个梦境。
“喂,小胖妞醒一醒,醒一醒,你哥哥都快饿死啦。”阿良总算见到这小胖妞的身影了。他上下打量了小胖妞一番,发现她脸色有一些梦幻。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美妙的事情。青年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若有所失的又打量了广可可几眼,直看得广可可直发毛。
随即,她想到了这阿良口中的话,于是动作麻溜地往里送饭,身后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唉,都怪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吃了她给哥哥做的土豆炖鸡里面的所有鸡肉,哥哥练武辛苦,不能只吃土豆吧,而且看上去都像是剩了的土豆,于是她又返回小餐馆,又做了一顿。这才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有她这个身体,的确是应该锻炼了,又是气喘吁吁的。
广棕倒是没有说什么,他晚吃一个钟头的饭是没有事的,只要妹妹没累着就行,他见妹妹洁白的额头上绽满了汗珠,温柔地将自己用来擦汗的毛巾递给了妹妹。青年身形高大。动作却温柔小意,显然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哥哥透露出来的善意,广可可是最敏感的了。她缓缓地绽开了笑颜,心想着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错,如果能够看到哥哥这么健康快乐的活着,这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吧。
阿良当然是站在旁边,做那一只青春永驻的柠檬精,兄妹情深,啧啧啧。
晚上回家之后,广母脸上乐滋滋的,常年皱着的皱纹也绽开了花。
广可可胸有成竹,她知道自己的点子成功了,看来小餐馆的生意今天是不错的。就连平日里勤勤恳恳像只老黄牛,连肉菜都不肯多吃一盘的广父,今天也难得的加了一盘肉菜,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嘿嘿,就连哥哥都夸她今天做的土豆炖鸡好吃,是特别好吃的那种。广可可最骄傲的莫过于自己的厨艺了。其实这辈子她还是想见见自己的师傅的,他不仅教自己做菜,还在她失意的时候给了她很多的指导,只是后来她没有福分…
少女及时制止了自己的想法,知道往事不可追。一味的陷在上一世的回忆中,只会让自己的心绪失落,反而无法正确地对待今生今世。
月光皎洁,广可可难得的睡不着,站在小庭院里。这时候家里的人都熟睡了,只剩下天上的星星和远处不时经过的汽车声,恍如隔世,她有一瞬间分不清,现在身处何方。
但是她知道。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晚安,一夜好梦。
第2天广可可起的早早的,嘴中衔着一只包子,喝了一碗豆浆,就往学校赶去了,她没忘记自己的誓言,发誓要好好学习了,起码,这个早自习是不能迟到的。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发现今天遇到的红灯格外的多。依然背着大大书包的她,行走的像一只缓慢的蜗牛。
广可可思索着想早点赶到学校,于是挑了一条偏僻一点的小路走,这一走,还真让她走出事来了。
准确的说,不是她的事,是萧齐的事。
广可可走在这小道上的时候,隔壁就听到拳脚相加的声音,她恨不得捂住耳朵。为什么会让她碰到这种事情,难道是几个小混混在一起打架?听隔壁不断传来的声,听着也就是初高中的孩子。说实话,广可可,毕竟是一个20多岁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小混混顶多十五六岁还是中学生的样子,好吧,和她现在的年龄一样大,这群小青年打打闹闹,她都不care,大不了就叫警察嘛。毕竟这些小青年也不敢真的怎么样。
“萧齐,你不是挺狂的吗?今天怎么落单了?你的那些兄弟们呢,小样,在我们的地盘上混,叫你知道谁才是老大!”这是又是一顿噼里啪啦,拳脚落在肉体,砸在胸膛上上的声音。听得广可可一阵牙酸,这群小混混打谁
不好,非要打萧齐。
等等?萧齐?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那个叼着棒棒糖,一脸年少轻狂的少年。
她原本打算报警。她知道这群小混混可能下手不是太重,但是如果这群小混混打的是一个路过的学生的话,那也实在是太可怕了。但是听到被打的人是萧齐,嘿,她还真有一点点好奇,想去看看萧齐被揍的样子。
不能怪广可可对萧齐没有同情心,谁让上辈子的时候萧齐干了所有她讨厌的事情,比如说在她桌子里扔虫子,上体育课就嘲笑她跑不动。还有就是把垃圾放到她的桌子上等等…
广可可鬼鬼祟祟地探了探头,她背着的大大的书包几乎要把少女的后背给遮蔽完。
就见到巷子里,穿着青色的衣服,人高马大的萧齐,此时一只腿单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