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百章 水土不服(1 / 1)更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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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寅、马循等逆犯是七月初十押运到金陵受审,不过逆犯押运到金陵后的第三天,天佑帝处置的圣旨便颁布下来,首逆马寅、马循父子五服以内的亲族女眷不问老少皆贬入乐营为妓,亲族男丁不问老少都不用等到秋后,皆立斩于西市示众。

这便是诛五族之刑。

除马寅、马循父子外,其他押送到金陵受审的逆犯及亲眷家小,也都满门抄斩。

一时间五千多颗人头在金陵城滚滚落地。

韩谦在潭州接到信报,说是集中行刑后金陵就下了一场急雨,使得流经西城的溪河沟渠,统统都被漫灌流入的鲜血洇红。

信报又说马寅在族人被行刑前,曾被带到崇文殿,也不知道马寅在崇文殿里说过什么,天佑帝临时改旨,下令将马寅诸子、诸孙,包括世子马循在内共三十七人,从斩首之刑改为车裂。

信报里有详细描写行刑的过程,这么多人一起行刑,每人用两匹马分别套住腋下、髋部,然后打马往两侧拉拽,将他们的身体缓缓拉到极限,折磨一天之后再彻底拉断。

马元衡乃是在岳阳城陷落、马家父子被俘后才出城投降,也没有受到宽赦,马元衡连同其嫡庶四子、孙辈十七人,不问老少也都被斩于西市。

接到信报,韩谦一连做了三天的噩梦,都是梦见自己被车裂于市,肠肚破断、屎尿皆出,叫他连日议事时都昏昏沉沉,如染病灶。

七月三十日,韩谦午后议过事,回住所小憩了一个时辰,便得知到潭州来传旨的内侍省少监沈鹤乘船快到岳麓山了,三皇子派人过来要他与张平、柴建作为代表,赶到岳麓山去迎接沈鹤。

韩谦匆忙洗漱过,与张平一起出城赶往岳麓山。

时值七月底,正是潭州夏季的尾巴,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了。

沈鹤在岳麓山下弃船登岸,换车马而行。

山脚下有习习微风吹拂过来,然而对一脸病容的沈鹤来说,却不大管用,看到韩谦、残了一臂的张平站在岸前相迎,官袍都被一身汗浸湿,却是兴致很高的小跑过来,拱手说道:“这次要贺喜韩大人、张大人、柴大人了……”

沈鹤携圣旨过来之前,天佑帝对三皇子及龙雀军诸将的封赏,便早一步由信使快马传入潭州了。

天佑帝决议仿效前朝初年所行的行台制度,设湖南行台,辖管岳、朗、潭、邵、衡、辰、叙、永八州,使杨元溥出任行台尚书、都督湖南诸州军事行台治所设于潭州,杨元溥同时还兼领潭州刺史。

如此一来,差不多将原湖南观察使府所辖的洞湖庭、湘江、沅江两岸的州县民政军事大权,都集于三皇子一身。

湖南行台往后将作为代表枢密院、尚书省在地方上的最高军政机构,全权处置潭鄂诸州的战后安置以及对赵胜、罗嘉叛军的后事作战。

杨元溥同时受封潭王,亲王爵。

沈漾以亲王傅兼领行台左丞,李普兼领行台右丞。

龙雀军扩编后,将设编左右龙雀军,以郑晖、李知诰出任左右龙雀军统军暨都指挥使,同时兼领潭州司马及邵州刺史而战功卓着以及护卫有功的高承源、郭亮、周惮、周数四人出任副统军暨都指挥使。

张瀚、高隆、苗勇等降将也因斩将献城或攻城夺地有功,许编入龙雀军授以都虞侯或副都虞侯等中高级将职。

韩谦与其父主动上书请求裁撤武陵军及武陵军防御使府之事,也得到恩许,韩道勋加授从三品散

官,继续担任叙州刺史田城接替韩谦出任叙州司马及州营兵马使。

韩谦则接替郑晖,正式出任正五品的潭王府咨议参军事,张平接替早被踢开的郭荣出任潭王府丞。

武陵军防御使府裁撤掉,武陵军缩编为州营,由叙州自筹钱粮供养之。

洗英因功,又承袭土籍大姓在辰州的传统,得以世袭司马及兵马使一职,但刺史一职由金陵另委官员担任,差不多保持辰州战前的政治生态。

除了奚昌、杨钦、冯璋等一批人继续留任叙州外,韩谦则还推举到洗寻樵、冯宣、林海峥、高绍等人到潭王府任职洗英之子洗射鹏也因过人的勇武,得以到三皇子身边担任亲卫。

而像柴建、周元、李冲、张潜、王琳、韩成蒙、韩建吉、乔维阎等一大批文武官将都受到提拔、任用。

除了加官进爵之封,赏赐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

不过,这要根据龙雀军在潭州等地查抄的田宅、财货进行分赃,还需要过些天等三皇子这边请旨后颁布赏赐令。

前期所额外筹措出来的五十余万缗钱,主要用以赏赐有军功在身的中低级将卒,以便能将军心稳住。

而除了已经送往金陵受审、最终都被处死的逆犯外,潭州城还关押一大批中低级叛臣降将及家小眷属。

他们侥幸没有送往金陵受审,逃过一死,但他们所能享受的待遇,跟主动投降后并立下战功的张瀚、高隆、苗勇等人还是决然不同,他们的年轻女眷都打入妓营,子弟则都贬为奴籍、充当苦役,看龙雀军这边的实际需求,再发配到各地充当刑徒兵。

与寻常刑徒兵比起来,这些人境况更加凄悲。

韩谦将武陵县尉周处及主簿赵际成及两人的家眷讨要过去,留在身边任事。

潭王府除了左右龙雀军能编两万五千余精锐外,湖南行台所辖八州,还可以另编三万左右规模的地方州营,指挥权也集中在有都督诸州军事之权的三皇子身上。

目前李知诰、郑晖、高承源、周数、郭亮等主要将领,还兼领地方州刺史、州司马、司兵参军等职,这些州营也自然由他们负责整编。

而原黄州、江州的州营兵马,则北调到荆州,受荆州刺史张蟓节制,用来预防随时可能南下进攻南阳方城防线的梁军而张蟓之子张封也因功升任荆州司马,率部北还荆州,防范北线的战事。

豫章郡王杨致堂也将率部返回袁州、洪州,从而将进剿赵胜、罗嘉残部叛军之事,全权交给三皇子杨元溥负责。

至此,湖南行台所辖八州的军政大权,差不多都集于三皇子一身。

张平残了一臂,不良于骑,便由他陪沈鹤坐车。

韩谦策马随车而行,一路上聊着潭州的风物人情,也聊金陵发生的时事,他看沈鹤坐在车上,相比较两年前,就像是蜕了几层壳似的灰白削瘦,脸色腊黄,这越发肯定他之前的猜测。

天佑帝身边的低级宦官可能不间断的进行轮调,但沈鹤作为内侍省少监,却要时时陪伴在天佑帝身边,要是香烛里有问题,沈鹤必然也会跟着受害。

韩谦关心的问了一句:“沈大人一路赶过来,似乎有些水土不服啊?”

沈鹤却不甚在意,说道:“我这身子在京里还好好的,坐了几天船,实在颠簸得厉害,这身子是有些经受不住。我这要不是刚出京就有症状,我都怀疑是染了瘴疫回金陵打死我也不会乘船了,再辛苦也骑马回去。”

沈鹤怎么看都不像是晕船的样子,应该是安宁宫另有

手段掩饰沈鹤所中的毒,只是在出金陵后就很快显现出来了,韩谦说道:“是不是染了瘴疫,卑职有两名手下擅长医术,明日得闲或可替沈大人诊治一二。”

“那好!”沈鹤知道韩谦的能耐,这身子也实在是虚得厉害,就算韩谦不提,他到潭州也要找郎中开几副药补补身子。

“对了,陛下他老人家近来身体可还安康?”韩谦又问道。

没有人会认为韩谦这么问别有居心,但沈鹤却还是微微一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离金陵前陛下这些天也是偶染微恙,却是不甚打紧。”

陛下毕竟这么大年纪了,韩谦作为三皇子身边数一数二的谋臣,时时刻刻关注陛下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今三皇子这边已经成势,沈鹤透漏些信息,也算是卖个好。

张平听了这话,也是眉头微蹙。

毕竟从沈鹤嘴里说出来,天佑帝的病情便要比“偶染微恙”要略重一些,只是天佑帝的身体具体染恙到什么程度,他们不便问,想必问了沈鹤也不会说,可惜世妃及宫主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为了筹备削藩战事,他们也将人手抽得太厉害了。

韩谦似乎也就无意一问,转眼便忘了这事,岔开话题又问沈鹤道:“蜀主王建幼女清阳郡主随长乡侯王邕都在潭州,只是身份还没有公开,沈大人在金陵可是有听到什么传闻?”

长乡侯王邕还没有去金陵,但蜀国真有意联姻,应该会先将消息放出来试探这边的反应。

当然了,蜀国只会拿这个消息通过有交往的故人,试探宫里,缙云楼留在金陵的探子却未必能打探得到,所以韩谦看到沈鹤才有此一问。

沈鹤探头看了骑马跟在后面的柴建一眼,打了个哈哈,跟韩谦说道:“世妃前段日子,召信昌侯夫人见宫,说及殿下以往年少,娶了信昌侯女为伴足矣,但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应该是到了要纳侧妃的时候了。不过,世妃到底是不是意属蜀女,沈某人就不清楚了。”

韩谦看了柴建一眼,心想原来信昌侯他们已经听到风声了,暗感世妃虽然极可能也是神陵司的人,但在三皇子纳娶侧妃这事上,态度却未必跟李普他们一致。

车马很快就进入节度使府,三皇子杨元溥已率沈漾、信昌侯李普等留在潭州城的将臣,在前衙大殿摆好香案等着接旨。

亲事府三百多甲卒亲卫身穿明亮的铠甲站在廊前阶下,手执战戟散发出凌厉的寒芒。

十数明丽侍女穿着抹胸襦裙站在大殿前,玉臂雪胸给接旨仪式平添几分浮丽奢华的气息。

杨元溥身穿滚边金丝蟒龙袍率领众将臣走出,此时的他,脸上稚气尽去,略显消瘦的脸颊仿佛刀刻斧削,有着他这个年纪罕见的坚毅与沉稳气度。

沈鹤当众宣旨,加封三皇子潭王、湖南行台尚书,还特意请长乡侯王邕过来观礼。

到这时,清阳郡主还是女扮男装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只要是人眼不瞎,又知道她与长乡侯分院而居,便能猜出她的身份来。

这段时间,清阳郡主出入节度使府后宅甚勤,与三皇子朝夕相处,关系也迅速升温,韩谦都怀疑要不是长乡侯很是没趣的盯着,三皇子恐怕早就跟清阳郡主做出苟且之事了。

这次观礼还特地将清阳郡主安排在长乡侯王邕的身边,站在张平身后领旨的韩谦,也只能看到她纤细雪白的脖梗,暗感三皇子这次加封潭王之后,长乡侯应该便能正式提起联姻之事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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