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话说清楚!”
陈长安脸憋的通红,把疼痛忍到骨头里,急走两步终是在走了几百米后赶上了孟姜女,他低着腰探出手,一个踉跄在差点摔倒之前,用指尖勾住了她的手。
好凉,好冰,还有一层厚实的老茧,在虎口的位置……
这根本不像是女人应该有的手,粗糙骨感,一点也不柔软温柔,这手仿若是从诞生那天起就是带着杀气的,像是冷血动物。
是蛇!
阴冷、狠毒、致命,可偏偏生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便在毒牙之下,深深隐藏下了一份柔软……
“说清楚什么!子非鱼,你就是个废物,之前本以为你是在自谦,呵,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孟姜女甩开陈长安的手,一脚将陈长安踹倒在地:
“滚!太平郎是不是脑袋里进大粪了,把你这么个废物放出来,是嫌弃我们死的不够快吗!”
“废物!老子就是废物怎么了,从小到大每个人都说老子是废物,可老子知道,老子这个废物都是你们他娘的逼出来的!老子是废物,可你的命,刚才他娘的就是废物给救回来的!
老子说了不来,是你硬拖着我来的,我还想问问太平郎怎么召了一个疯女人进来,差点让老子把命扔在这!老子他娘的回去要他你娘的狠狠的踢他的屁股。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追着流星不放,可你也看见了,看看你的四周,你不想活,老子还他娘的没活够呢!”
陈长安也爆发了,一股无名火从四肢百骸涌向心头,他指着刚才被气流连根拔起的一排大树,指着路边碎裂的巨石怒吼着。
孟姜女冷冷的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才开口说了一句:“可以,算你救了我一命,咱俩扯平了。”
“你!”
陈长安气的用手指指着孟姜女,可冷静下来一想,二人可以说是素昧平生,连朋友似乎都算不上,再说什么,解释争辩什么一点意义也没有,他又不求她报答什么,命救了,他又能活到老死了,还说了什么……
“罢了,你走吧,道不同不相与谋。”
将手指握回拳头,无力的把胳膊垂了下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孟姜女又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面无表情的转身,继续向着流星陨落的方向前进着。
“我在干什么……”
陈长安苦笑着,也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的走去,似有一条线将二人分成两个世界,两人离的越远,便将这世界分隔的线拉的越长。
‘砰!’
突兀的一声枪响,就那么突然在沉默的二人的耳边响起,从雨幕中带着嘶鸣和回响!
陈长安被吓了一跳,本能的一缩脖子,第一个反应是去摸放在衣服里面的左轮手枪,他以为是枪支走火,可是那枪口依然冰凉,很显然开火的不是他这一支枪。
他回头去看孟姜女,发现孟姜女也诧异在朝他这边看来,两人的视线瞬间交汇在一起。
“也不是她,哪里来的枪声?”
就在陈长安还在思索着是何地的枪声,枪声便又一次传来,比刚才的更清晰,还伴随着汽车蒸汽引擎的轰鸣声,和吵闹的叫嚷的声。
“在身后!!”
陈长安猛的转身向后面望去,他的瞳孔瞬间缩了起来!
只见在雨幕的后方,他们来时的地方,有两支改装的敞篷油桶车的车队,正并排飞奔着向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两支车队里的每一辆油桶车上,都超载的拉着七八个人,他们或站或立或挂在车上,穿着奇形怪状的服饰,或者是光着膀子露出一身彩绣的纹身,挥舞着砍刀和老式的火绳枪,一边朝对方车队的人粗鄙的叫骂着,一边往给火绳枪笨拙的装填着铅弹,然后给对方车队里不顺眼的某人来上一枪。
‘砰!砰!砰!’
枪声越来越密集,虽然老式火绳枪的命中率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尤其是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但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人类发明出来能夺走生命的武器。
他们之中,开始有人中弹受伤,从车上摔下来,翻滚着在地上,然后被后面驶来汽车毫不留情的碾过,成为这个世界上某个没有名字的又一具尸体……
“职业流浪者……”
陈长安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一群自称职业流浪者的法外之徒,可人们更愿意叫他们为城市黑帮,可耻的寄生虫,或是贵族老爷们养的恶犬。
他们盘踞在城市的每一个街头,手持要人命的家伙,靠收保护费和做一些犯法的买卖为生,就是现在陈长安每个月也会准时交给他们一份命叫‘保全费’的费用,来保全他的财产和生命安全……
他们和警察厅划分了属于城市的名为‘安全’的蛋糕,看似水火不容,又互相依存,黑与白混杂在一起,要么变成灰色,要么变成更深的黑色。
当然,这些帮派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他们很遵守规矩,就是在帮派之间抢地盘捉对厮杀的时候,绝不会伤害到路过的无辜平民,无论在何地,若是在交火的时候不小心伤到,或是杀死了某一个平民,两个帮派就必须对这个缴纳过‘保全费’的平民进行赔偿,无论这个人的保全费缴纳给了哪一个帮派。
而真正可笑的是,不少社区,还有一些法院的法官都将这条规矩默认为一条不成文的法律,甚至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陈长安内心虽然对此深痛恶绝,可在这样的一个国家,这样的一个时代,就算是一代帝王,也要遵守它几百年来演化成型的社会法则……
“我交过保全费,我和她接受鬼兔帮的庇护!”
在两支疯狂的车队开到陈长安面前时,他一把拉过孟姜女,把她藏在身后,高举着一本已经被水泡湿,但还能隐约能看出一个兔子图案的‘保全册’,大声连续的呼喊。
他这么一喊,刚才还在死战的两个帮派的一些成员果然注意到了他,看到他手里的册子,大骂晦气。
这时两遍虽仍然在互相挑衅争斗着,但枪声却奚落了许多,比之前收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