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苗苗彻底被激怒了。
出身高贵,加上无冕之王的职业,让她处处被高看一眼,早已习惯了老百姓那种乞求帮助的眼神,焉能忍受谢东这般戏谑的态度。
“脱!”她大声说道,随即举着手机对准谢东:“对着镜头,一件一件的脱!”
谢东被丁苗苗的态度吓了一跳,顿时愣在那里,不禁后悔自己有点玩过分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坐在诊疗床上的关老笑呵呵的道:“我看脱了也没什么,这么多人都可以做见证,谢医生品质没任何问题,绝对是为了把事情搞清楚才这样做的。”
谢东都快傻了,这是啥套路,看病也不赠送脱衣舞表演呀!可关老发话了,也不好当众驳面子,于是只好苦笑着说道:“这……这不太合适吧。”
不料关老却摇了摇头。
其实,谢东不知道,为了来亲自来诊所看病,老爷子已经和丁苗苗在家里辩论了整整一上午了。
丁苗苗自幼就生活在关老身边,跟老爷子感情至深,与父女无异。她对表姐经常找一些江湖大师、气功高手来家里看病本来就心存异议,只是碍于情面始终没有发作罢了。然而,谢东与其他的所谓大师有明显的不同,首先是确有疗效,其次是手段更加离谱,最重要的是,连她一贯敬重的老爷子也对谢东产生了浓厚兴趣,而且佩服的五体投地。
新闻记者的职业敏感告诉她,这次遇到高手了,而且,居然敢骗到前市委宣传部长的家里,简直可以用胆大包天来形容,如果不及时揭露,将来在社会上会坑害多少无知的老百姓呢!
基于这种想法,她坚决反对姨夫兴师动众到谢东诊所,因为这势必会造成一定影响,从而助长骗子的气焰,况且,诊所是谢东的地盘,一定会预先设置好各种有利于行骗的道具和机关,用起来得心应手,这不等于给这家伙打广告了吗!
关老却不这样认为,他搞了一辈子宣传工作,自认火眼金睛,岂能中了江湖骗子的诡计!再说病在自己身上,有效和没效是明摆着的,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不仅仅是亲眼所见,而且感同身受,凭什么说人家是骗子呢?老人的观点是,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不能因为骗子充斥其中就全面否定,不相信可以,但不要妄下定论。
一老一少谁也说服不了谁,争论了一上午,也没分胜负,最后,见姨夫执意要去,丁苗苗只好妥协,但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当场揭穿谢东的这些鬼把戏。
不料事情却完全没有按照她的设想发展。所谓戏法灵不灵,全凭毯子蒙,再高明的骗术,只要脱离道具,便立刻现出原形。见谢东头顶冒烟之时,她甚至以为胜券在握,之所以没有当场打断,是想让骗子充分表演之后再来个大揭底,这样做包袱才能抖得更加火爆。
所以,谢东刚一停手,她便立刻走上前来,为的是怕谢东借休息或上厕所之名,偷偷将藏匿在衣服里的机关道具卸下,不料衣服脱了,眼睁睁看着一身排骨,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还被这家伙用流氓的口气讥讽一番,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关老也是个爱较真的人,尽管外甥女的质疑令他颇感不悦,但把问题摆在桌面上也是他的一贯作风,有争论并非是坏事,真理是越辩越明嘛,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正好把一切都搞清楚,如果谢东真是个骗子,那自己此行权当是现身说法,给大家起一个警示作用也是好的。
所以,他并没有及时制止丁苗苗的荒唐举动,本以为是一场有关真理的辩论,不曾想却事与愿违,差点闹出不愉快,令他后悔不已,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谢东当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一股怒火油然而生。简直太他妈的欺负人了,老子是个医生,又不是小丑,就算你们有权有势,可毕竟是来看病的,凭啥让我当众脱衣服呀,这不是侮辱人嘛!
士可杀,不可辱!
想到这里,他站直了身子,缓缓的将恤衫拿在手中,然后抱歉的朝关老笑了笑,低声说道:“老爷子,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我是个医生,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在给患者治病的时候还需要脱裤子的,就算是从前给皇帝看病,也从来不需要。”说罢,将恤重新穿好,又将白大褂也罩在了外面。
“对不起,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说罢,转身便朝里屋走去。
不料,刚走了几步,忽然听丁苗苗大喝一声:“站住!”
他吃了一惊,赶紧转回身,还没等看清楚怎么回事,丁苗苗已经冲到了眼前,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瞧瞧你到底搞的什么鬼把戏!”
如果是涂抹过白磷,经过燃烧之后虽然没了痕迹,但是刺鼻的味道短时间内是无法消除的,一见谢东要走,她便料定是趁机去洗手,于是赶紧冲了上来。
两个人距离非常近,几乎到了鼻子撞鼻子的程度,谢东甚至可以看到丁苗苗眼中的不屑和鄙夷。这目光让他的感觉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不由自主的爆发!
泥丸宫中的内丹发出一阵轰鸣,强大的真气如滔天洪水一般在体内澎湃而出,浑身的衣服好像被鼓起的风帆,房间里所有人瞬间都感觉到一种震撼,无声无形,无影无踪的震撼!
几乎与此同时,丁苗苗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猛的朝后倒去,手中的电话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众人也吃了一惊,赶紧七手八脚的将丁苗苗扶了起来。胆小的谢母见状,赶紧过来一个劲儿赔礼道歉,谢宝山也傻了眼,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搞鬼!”还没等站稳,丁苗苗便怒气冲冲地朝谢东吼道,因为激动,白皙的脸孔涨得通红,嘴唇也微微哆嗦着。
由于事发突然,谁也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人将摔在地上的手机递给过来,才发现她的右手似乎受了伤,只能用左手很别扭地摆弄着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裂成蛛网装,而且无法开机,显然是摔坏了。
“你……你……”她瞪着谢东,竟然半天没说出话来。
谢东一脸茫然,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努力回想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可想来想去,似乎啥也没做呀!我去,难道这女的是个碰瓷儿的?
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疼痛,丁苗苗的双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也一阵红一阵白的,众人围上来仔细一瞧,不禁都大吃一惊。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的右手已经肿了起来,手腕处更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又园又亮,看着都疼。
再转头看谢东,十多双眼睛上上下下看了若干个来回,却也找不出任何答案。
“你……你不许离开这里!这事我跟你没完!”丁苗苗指着谢东嚷道,声音已经有些发颤。毕竟是个女人,说话之间,豆粒大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眼泪也一个劲儿地在眼圈里打转。
一见这个情景,众人都慌了神,纷纷张罗着要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正七嘴八舌之际,谁也没想到丁苗苗突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分开众人走到谢东面前,指着鼻子吼道:“把手伸出来!今天我非要看看,你到底搞得什么鬼把戏!”
谢东也被眼前这一切吓得够呛,他不清楚丁苗苗为啥会突然飞出去,而且还受了伤,不知不觉已经怯了阵。再看母亲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不禁长叹一声……
算了,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想到这里,他无奈的将手伸了出去,不料猛然被人扒拉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歪到一边,随即一个人挡在了身前,定睛一瞧,竟然是魏霞。
魏霞的比丁苗苗略矮些,但身材却要丰腴许多,两个女人面对面一站,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丁苗苗被突然出现的这一幕闹愣了,她上下打量着魏霞,只见面前这个女人衣着考究,眉宇之间还透着一股倨傲之色,看起来不像等闲之辈。如果换在平时,她起码也得先问一下对方是谁,是什么意思,可此刻钻心的疼痛让她的情绪有些失控,想都没想,伸手便推了魏霞一把,口中喝道:“闪开!”
不料手臂却被魏霞重重地挡了回去,身子也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你闪开!”魏霞的嗓门比她还高,几乎有些刺耳。
满屋子的人全被闹愣了,连关老爷子也吃惊地打量着魏霞,几个随行的工作人员一看势头不对劲,然后纷纷聚拢过来,挡在两个女人中间,生怕两人再动起手来。
丁苗苗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强硬,虽然恼火,但毕竟是报社的首席记者,当然要注意形象和身份,于是稳定下自己的情绪,正色道:“我是晚报的记者,请你立刻让开,不要干涉我的工作。”
“记者?”魏霞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把嘴一撇道:“把记者证给我看一下!”
“我采访的又不是你,你无权看我的记者证!”丁苗苗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冷笑着道。
“我不仅有权看你的记者证,而且还有权让你滚出去!”魏霞说着,用手朝门外一指,提高了嗓音继续道:“全都给我滚蛋!否则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