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霞赶到的时候,诊所门前的路边已经停满了车,费了好大的劲,才在一百米开外找了个车位,她无比诧异的穿过人群,一只脚刚踏上台阶,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断喝。
“那个女同志,后面排队去,不许加塞!”
她扭头瞪了喊话那位一眼:“嚷什么,你回家还得排队呀!”说罢,推门便进了诊所。
谢东正忙着给第二位患者治疗,这是一个腰间盘脱出的病患,除了针灸之外,还需要在腰部奇穴上按摩,时间自然长了一点,魏霞暂时也没什么事,便和谢母在里屋坐下,娘俩东一句西一句的扯起了家常。
聊了一阵猛一抬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十一点了,扒门缝往外一瞧,谢东忙得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而门外候诊的人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反而感觉又多了些。
这可不行,连口早饭都没吃,从六点多钟一直干到现在,什么样的体格也撑不住呀,再这样下去,把自己的活神仙岂不累坏了吗?晚上哪还有精力造小神仙呀。想到这里,她推门便走了出来。
谢东刚刚治疗完毕,正打算喊下一个,不料魏霞径直走到门口大声说道:“今天上午不看病了,午后两点钟开诊,大家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外面的人一听就急了,纷纷嚷着诸如排了一上午之类的话,魏霞听得有些生气,瞪着眼睛吼道:“你们排队累,医生看病也累呀,他也得吃饭休息,总之下午两点钟开诊,要是等不起的话,就不要来了。”说完,不由分说关上了门。
谢东也确实有些累了,活动了下酸疼的肩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着对魏霞说道:“还是你厉害,几句话把人就给打发了。”
魏霞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诊疗床上,歪着脑袋看了看外面的人群,自言自语道:“平均半小时看一个,这么多人,就是看到后半夜也看不完呀。”
谢东倒是满不在乎,看不完,就明天接着看呗,他想,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
“上午的收入是多少呀?”魏霞问。
一听问挣了多少钱,谢宝山满脸兴奋的道:“差不多快一千块钱了!”
一千!魏霞差点没气乐了,从早上六点忙活到现在,才一千块钱?一个位置好点的早餐铺子也不止这些呀,咱家神医这本事也太廉价了吧。
“不行!”她连连摆手道:“绝对不行,下午停诊,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
谢东一家人顿时傻眼了,这是干嘛啊,好端端的为啥不看病了呢?一上午就一千,那一天岂不是两千块钱?这是多大一笔收入呀!
其实,他们不知道,在魏霞看来,一天两千块钱,一年下来只不过几十万而已,拼死拼活的干上十年,无非混上个小康生活,而小康生活早已不是什么追求了。虽然她对谢东的本事并不甚了解,可就凭着那股莫名其妙的酒香和掌中的一团蓝色火焰,其商业价值也远远超过目前的收入水平了。
“你们先别着急,听我给你慢慢算个帐。”她微笑着指着外面的人群说道:“知道他们是冲什么来的吗?冲的是神医两个字。你去北方医院,挂一个特需专家门诊的号,还要200块钱呢,那神医该值多少钱呢?”
谢东听罢不住地点头,笑着说道:“我现在这个针灸方法,在全中国也是独一份,200块钱一次确实少了点,我是按照平原县那会儿的价格要的。”
“对,我看要300也行。”谢宝山插了一句。
听到这儿,魏霞扑哧一声笑了。全中国独一份才300块钱?这爷俩实在是天真的可爱。大收藏家马未都的眼力也是全中国独一份,找他给辨个真伪还得500块钱呢,何况谢东干得是治病救人的事呢!
“我看3000都不止。”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几个人顿时都傻眼了,包括谢东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出诊一次会值3000块钱,这不是开玩笑吗?哪里值那么多钱……
“这房子不是林叔的吗,咱们也不让他退租金了,明天就搬家,换一个宽敞点的地方。”魏霞环顾下四周接着说道:“这里太小,不符合咱家活神仙的身份,连个空调都没有,热坏了咋办。”说完,瞥了谢东一眼,自顾自的呵呵笑了起来。
一听说要换地方,谢家老两口却不由得心疼了,这个房子才租了不到两个月,再换个更大的,岂不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刚刚看见点回头钱,这么一搬家又白忙活了。然而,诊所毕竟是儿子的,如今未来儿媳妇发话了,他们也不方便说啥,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暗暗埋怨这位老书记的千金太能折腾了。
半晌,谢宝山才试探着说道:“再租房子又要不少钱吧,我看就先在这儿凑合吧。”
不料魏霞却爽快的一挥手。
“房子是现成的,不用花钱,再简单装修一下即可。另外还得招聘一些医务和管理人员,总不能让老爷子整天跑前跑后的收钱呀,那也太不像话了。”
“还要招聘人?”谢东赶紧说道:“不用了吧,那费用太高了。”
魏霞瞪了他一眼道:“这叫规模效益,没投入怎么会有产出?至于费用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听我安排就是了。”
话刚说到这儿,诊所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现在休息,下午两点开诊。”魏霞有些不乐意的道。
“我不是看病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道然后径直走到谢东面前,热情地伸出一只手:“你是谢医生吧。”
谢东愣了下,他抬头打量了下,只见此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面色红润、器宇轩昂,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禁有些怯了。
“你是……”他小心地问道。
“我叫张力维。”中年男人微笑着道:“握个手可以吗?”
谢东这才意识到人家的手一直举着,于是赶紧站了起来,略微迟疑了下,谦恭的伸出了两只手。
二人握罢了手,张力维也不客气,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谢东对面,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一个证书样的东西递了过来。
谢东接过来一看,只见红色封面上印着四个烫金大字:聘任证书。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试探着问道:“张老板……”话一出口,又觉得这个称呼显得不够正式,抱歉的笑了下,才又接着道:“张总经理找我有事吗?”
张力维用手指了下聘书,示意他打开看看。谢东见状,只好将聘书翻开,只见上面写到:现聘任谢东先生为维康医院副院长兼中医部主任,下面是张力维和维康医院的大红印章。
“怎么样?有兴趣吗?”张力维笑着问道。
这是啥意思!谢东感觉有点糊涂,常晓梅说的那套就已经够让人怦然心动了,而张力维居然直接开出了副院长的职务,莫非也是冲着手上的两本书?
见谢东沉默不语,张力维轻声咳嗽了下,然后说道:“维康医院已经由市政府批下来了,马上就要开工建设,预计投资是十亿人民币,建成之后,将成为全省乃至整个北方地区最大的民营医院。极大缓解老百姓看病难的现状。”略微停顿了下,他又道:“目前我们已经聘请了北方医院著名心脑血管专家王雪峰教授担任院长。你则是第二个被聘任的。”
谢东根本不知道那个北方医院的教授是谁,总之能当院长想必不是一般人,而自己是个啥,别人不清楚,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治病救人,当然不是看了两本书就能行的,否则医学院也不用读五年了。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局面,还是有运气成分在其中的,如果从严格意义上说,他连一个合格的医生都不算,更不用说什么神医了。
目前他的治疗范围,仅限于腰腿关节疾病,而且很多时候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果不是仰仗奇穴治疗的神奇功效,他所干的,其实还是江湖郎中那套把戏。
愣愣的看着聘书,好半天又轻轻合上,缓缓地推给张力维,谦恭的笑道:“张总,你是不是搞错了?”
张力维忽然爽朗的笑了。
“你叫谢东,师从中原名医孙佐敏,是奇穴治疗的唯一传人,你说我会不会搞错呢?”
他有点傻了,这些事,除了王远知道的比较清楚之外,再一个就是常晓梅了,就连父母也并不完全知晓,这位张大老板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呢?还有中原名医的名头,我都是来省城之后才从王远的口中得知,不然的话,早就忘记师傅他老人家的真名实姓,只记得叫孙大鼻子了。
见谢东低头不语,张力维继续道:“遗憾的是孙先生已经仙逝了,否则,以他的才学,绝对是中医界的一大奇才啊。
谢东不禁有些奇怪,放下是否应聘的事不说,就说师傅,怎么突然之间就被世人所知了呢?又是名医,又是奇才的,可他在世的时候也并没有隐姓埋名呀,那个时候咋谁也没发现呢?
思来想去,问题的关键似乎还是常怀之的两本书!师傅一辈子从来没提过关于书的事,就算梦话都没说过半句,倒是自己急于立足,四处招摇,这才引来了如此多的关注。看来,师傅之所以闭口不提,想必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也还是谨慎为妙吧。
想到这里,他赶紧满脸堆笑的道:“张总,您一定是搞错了,我师傅是叫孙佐敏,可他绝对不是啥中原名医,更甭说什么奇才了,他就是咱们平原县的一个土郎中,至于我嘛,还赶不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