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确实起到了作用,与会者顿时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常晓梅也有些猝不及防,显然刘副局长不仅是有准备,而且准备的相当充分,这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令她猝不及防。
以往,只要在工作中出现争议,秦枫总是及时的站出来,两个人一唱一和,互相呼应,几个回合便将反对意见怼回去了。可今天却有点奇怪……她用余光看了一眼秦枫,只见他低头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丝毫没有讲话的意思。
刘副局长从文件包里取出两张纸,拿在手里晃动着继续说道:“这两个证明是平原县卫生局和公安局出具的,绝对真实可靠。”说完,他将两张纸往桌子上一扔,斜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常晓梅道:“大家看一下吧!”
常晓梅拿起来,只扫了一眼,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阴云。只见卫生局那份证明上写着经查,孙佐敏,1970年迁入我县,农民,小学文化,无业。1973年在我局培训,获得赤脚医生资格,后在我县北关开办中医按摩诊所,从事医疗活动。该人于去年病故,行医资格已被注销。后面盖有平原县卫生局的大红印章。而公安局那份更是豁然写着孙佐敏在何年何月因流氓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的字样。
奇怪,老刘咋搞到这么多材料呢,而且如此有针对性!看来,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搅局,分明是来者不善啊。她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太大意,让对手在这些细节问题上钻了空子。
与常晓梅的懊恼焦躁不同,此时此刻,谢东却的内心却平静下来了。
说实话,师傅的出身他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不是听王远说过一些,连目前这些都不知道。跟着师傅这十多年里,除了一些针灸推拿方面的技法,其实也没学到太多的东西。尽管师傅在常怀之的书中做了大量详尽的注释,但从始至终也没教过他一个字,所以,现在纠缠孙师傅的个人历史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面对着刘副局长咄咄逼人的态度,他心中反而有点莫名其妙的高兴,这样也好,他们内部有不同意见,至少给了自己一些缓冲的时间,也免得同时面对张力维和常晓梅两大巨头的挤兑。
心情放松了,嘴皮子自然就顺溜了起来。他挺直了腰杆,大声道:“奇穴治疗,并不是我师傅传给我的。”
在座所有人都颇感意外的看着他,刘副局长的笑容更加不屑,这小子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他想。
“不是孙佐敏教给你的?那你是怎么学会的啊,你可不要告诉大家,是做梦学会的吧。”说完,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声很大,很刺耳。
谢东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一直等笑完了,才缓缓说道:“当然不是做梦学的。”
“你天生就会?”刘副局长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小同志,这里是卫生事业管理局,是国家管理机关,不是你的个体诊所,请你说话之前要想清楚一些,不要张嘴就来。”
事已至此,想不争也不行,就算为了自己,也必须把这一战打下来这样想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怎么学的不重要,我也没有张嘴就来,但是鬼王常怀之传承千年的医术是千真万确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亲自试一试。”
“试一试?怎么试?”刘副局长站了起来:“想给我看病吗?可惜我身体好得很,一丁点毛病也没有啊!”
谢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看病就不必了,不过今天你话讲得太多了,我可以让你暂时闭上嘴。”
闭上嘴……
谢东的这句话顿时引起会场的一片哗然,连常晓梅也颇感意外,刘副局长更是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谢东喝道:“放肆!现在是开会讨论问题,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闭嘴!”
谢东却不慌不忙,昨天他准备了半宿,可今天到了会场才发现,自己准备讲的那些,都被两个教授说过了,不仅如此,而且更加全面透彻,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听得他都张口结舌。
幸好,他还准备了另外一手。
浪迹江湖十余载,别的没学会,如何抓眼球,如何制造效果绝对是轻车熟路,治病救人当然有效果,可是他只对骨关节方面的疾病有办法,卫生局里都是专业人士,冒冒失失的看病,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别说治好治赖,就是说一句外行话,立刻就会被人指出来,丢人现眼倒无所谓,关键会对奇穴治疗产生怀疑,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内丹功法也可以算做一个亮点,手掌生火,头顶冒烟的,非常具有宣传效果,可这些现象,有些连自己也没真正搞明白,而且还极易被认为是江湖杂耍。相比之下,用针灸和点穴的手法限制人的活动就比较简单了,首先是机理方面他大致能说清楚,其次是伤害不大,只要及时解穴,基本没什么后患,最重要的是,现场效果一定非常好。于是,他昨晚反复研究了自己做的笔记,从中选取了几个用针法控制的,并提前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印证了效果。
“你先别急嘛,我说的闭嘴,不是让你闭嘴的意思。”这句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笑了,略微停顿了下,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通过针灸刺激相应的奇穴,能让你暂时不能发声、无法说话。”
会场又是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来了兴致,中医院的两个教授和常晓梅对针灸都有很深的研究,但是通过针刺让人噤声,也还是头一次听说。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刘副局长,反而让他有点怯了。
妈的!这小子真的还是假的啊,让我噤声?用几个破针?这算什么手法!可是,自己一直持怀疑和反对态度,此时如果不肯接受的话,岂不是等于自扇耳光吗?
“放心,让人噤声的奇穴,位置都比较浅,只要在短时间内解穴,对人没有任何伤害,而且……”谢东说到这里,环顾了下四周,笑着继续道:“您是最合适的对象了,换成其他人,您也许还会认为是我事先安排好的,是我的托儿,而您肯定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笑了,会场上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唯独刘副局长还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谢东却也不管这些,自顾自地取出针包,将那套银针放在桌面上,挑了一根最短的,认认真真的用酒精消过毒,然后抬头起头,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刘副局长。
“怎么样?可以开始了吗?”他轻声说道。
刘副局长朝四下望了望,把心一横说道:“开始就开始,我倒要看看你搞得啥名堂。”
“什么名堂也没有,这是科学。”谢东微笑着说道,说罢,快步走了过来,先是示意刘副局长不要动,然后伸手在他的锁骨两侧轻轻摸了摸。
“这是干什么?”刘副局长略显紧张的问道。
谢东不慌不忙地道:“用针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下奇穴的位置。和传统针灸选穴不同,奇穴的位置和深度是经常变化的,虽然有一定规律,但是必须经过计算才能得出准确的位置。”
此时大家也被好奇心所驱使,纷纷离开座位围拢到二人身边,屏气凝神,瞪大双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刘局长,你放松些,我可要下针了。”谢东说完,将银针缓缓刺入,随着拇指和食指轻轻捻动,暗中运行内丹,将丹阳之气通过针柄输入穴道,半分钟不到,他慢慢地松开手,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刘副局长,笑着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刘副局长的嘴角微微瞥了一下,不屑地道:“什么感觉也没有,你不是说让我闭嘴吗?到底……”话刚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苍白。费力的张了张嘴巴,喉结一个劲儿的上下滚动,发出一阵呼噜呼噜的声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他这般模样,谢东心里一阵轻松,他长出了一口气,弯下腰,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这才又问道:“感觉如何?如果您还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再扎一针,让您体会一下半身不遂的滋味。”
其实,这种半开玩笑半挑衅的话明显有些过分了,但众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闪着银光的针柄上,全然没顾得刘副局长的惊讶和愤怒的眼神,更无暇去挑谢东言语中的揶揄之词了。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常晓梅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捅了谢东一下,正色道:“小谢啊,差不多就可以了。”
谢东听罢,缓缓将针取出,然后转到刘副局长的身后,双手捏住他的后脖颈,一阵推拿按摩过后,这才拍拍手道:“行了,过一会就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