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鸦隐回到小院,将自己的‘大作’丢在书房,便闭目打坐去了。
夜,书房内忽地亮起一道荧光,一闪便灭了。
依旧安静。
似乎是见自己没被发现,再次亮起,一本书籍自书柜上跳下,蹦蹦跳跳的到鸦隐丢下的画轴前。
画轴展开,一篇黑乎乎的乱涂鸦呈现在它面前。
那本书弯下半个身子,做呕吐状,连吐了三下,又快速的翻动书页,做愤怒状。
书本翻到一篇无字的白页,在画卷上涂抹起来,说来奇怪,那些墨迹本已经干了,随着书本的涂抹,变作墨水流向了书本。
顷刻,画卷上已无了字迹。
书本在画卷上跳动,大抵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画卷上多了一些规整娟秀的小字。
那书本摇摇头,似乎有些不满意。
再次重复三次,画卷上终于出现一排龙飞凤舞的大字。
“不错。”一道声音从书本后响起。
书本回头一看,正见鸦隐坐在身后,较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呀”
他惊呼一声,卷着书页,飞回了书架中,在书群中颤颤发抖。
鸦隐走过去,将它拿起,书页对着地面,连拍三下。
光芒越来越盛,第三下拍完,竟从书中落下个汉服美女,约莫二佳龄,面如玉石美腻,柳叶细眉,琼鼻朱唇,最夺目是她的双眼,较常人略细长半分,却不令人看着古怪,反倒别有韵味,好似画中的仙子。
女子自画中落下,摔了个屁股着地,“哎呀”叫了一声,面色羞红,赶忙站了起来。
“小鬼修,你为什么躲在我的书里。”
那女子有些发颤,“小女子颜如玉,一直都被困在书中,还要谢谢公子救我出来。”
据她所说,她生前痴书如病,常常废寝忘食读书,她死后依旧痴迷读书,地府接引时她居然因读书而未有感知,从此之后,她就一直居住在书中,至今已有百年。
“倒也奇特,你除了写得手好字,还有什么本领吗?”
“小女子能周游书中,这百年来一直在读书,倒也没甚厉害的,但自负还有些学识。”
她这话属实太谦虚,世上能有几人能读书百年,也只有修士能做到,但修士中又有几人肯静下心来读书,比起天地大道,永生不死,人间读物终究占了下乘。
如此看来这女子说是博古通今也不为过。
鸦隐暗付:自己如今书生做派,若没点学识属实难以活动,这女子或许可以为自己填些助力。
“你既已能脱身,日后想去何处,可愿意重新投胎做人?”
颜如玉茫然的摇摇头,“我没去处,也不想去投胎,还有好多书没读完,怎能去投胎。”
鸦隐心中一喜,便向她说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颜如玉眼波流转,羞涩的望了鸦隐一眼。“小女子谢过公子收留,只是,公子家的书忒少了些,我在这十几天呆的太无聊了,才乱动公子的墨宝的。”
“那到好办,明日我去置办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看看这本书能看懂吗?”
这本书正是三石真人遗下的丹书,鸦隐虽天资聪慧,但毕竟没接触过外丹术,读了数日也不得入门。
颜如玉轻身钻进书中,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也没有动静。
鸦隐用手指轻敲着封页,过了一会,一个小脑袋从书中钻出,她用力向外也出不来,向内又回不去,既可爱又好笑,一张俏脸羞的通红,只得无奈地看向鸦隐。
再像之前那样倒出来终归是不雅的,他两只手托着俏脸,入手处滑腻如玉,像拔萝卜一样将她拔出。
“嘭”的一声,将娇羞的女子给拔了出来。
“如何?”
说到书,她便仿佛换了个人,“小女子也读过些医术,但像这本书一样异......一样惊世骇俗的,却是第一次见。”她本想说异想天开,但想到眼前公子不是凡人,只得说惊世骇俗了。
又说,“公子若许我多些日子,再买些医书、药书放在其侧,或许我能读懂一二。”
“好极,你先读着,日后再教会我,你我一同炼丹,丹成之日也有你一份功劳。”鸦隐立刻喜笑颜开。
自此日起,鸦隐每日专心习练神通、祭炼法衣,到夜里时,便由颜如玉教授他丹术,一时间如开了外挂一般,进展飞速。
他将厢房送给颜如玉做住处。
每日有佳人相伴,红袖添灯,日子里也多了些欢笑。
时间一晃又过了十日。
这一日,巷子中十分热闹,熙熙攘攘,人群将巷子围满,似是一锅煮热的开水。
屋外喧闹,打搅了两人读书,鸦隐拿着书本走出门外,正见一群人堵在刘翁家门。
询问一人才知道,刘翁的儿子刘博识与县令之子王公子有些恩怨,县令之子固然尊贵,刘翁却也是远近有名的诗词大家,县令也不敢得罪,此事也就作罢。
未料到今日,王公子竟请来了一扬州文士,正要与刘翁比试,说是比试实则要挫一挫刘翁的名头。
共分三场。
第一场比的是对子,此乃刘翁拿手好戏,却不料两人未对几句,竟已落入了下风。
文士出上联:“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此乃拆字联,前两句须拆字,最后一句更要有三个偏旁一致且为同种事物,后两字须叠字。
细香燃了大半,刘翁头上点点汗水流下,他身旁刘博识亦是心中慌乱,这件事因他而起,却要父亲承担。
香即将燃尽,对面文士摇扇得意,他准备了三幅绝对,这一次势在必得。
“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周围人齐声叫好,唯独刘翁自己眉头皱紧。
文士笑道:“不愧是刘翁,拆字对上了,平仄上还差些。也罢,莫叫他人说我不懂敬老,算你对了。”
他这句话出,全场皆惊,文人相轻乃是常事,文人自傲亦是,这句话对刘翁而言不下于最‘亲切’的问候。
“噗”一口鲜血,染红了白花花的胡子,这位老先生前些时日才过了七十大寿,莫非要折命于此?
“金因本成钵,金因令成铃,金金金,钗镯钿鑫鑫。”
拆字严谨,平仄工整,语出,满堂皆惊,这副联算不上难,但要拆的字不少,又要兼顾平仄韵脚,难的是时间太短。
即使是刘翁心中有了数个下联,无一不是对上平仄又对不上拆字,或是对上拆字却又对不上平仄。
但此人却能轻松对上,实在有些厉害。
文士怒道:“你是何人,我在与刘翁比试,你懂不懂礼数。”
“那你又懂不懂礼数,刘翁乃是大家,你一未预先发帖,二来借势压人强行比试,三来早有准备,以逸待劳。自古文无第一,你便是侥幸胜了也称不上赢过刘翁,刘翁的学识远胜你百倍千倍,你若不信,便由我这个迷途书生来代为比试。”
人群让过,露出浅笑的鸦隐,这些话自然不是鸦隐能想到的,全是他手中书仙的功劳,颜如玉每说一句,他便复述一句。
鸦隐向来低调惯了,不得不说,偶尔立于人前出出风头的感觉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