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言看过去，右手腕上竖排五个黑色小字，书“三万年之雨”。

鸦隐灵机一动，取出一柄短剑，将小字连同皮肉一起割下，他体魄强悍，再加上真气辅助，不出片刻便恢复了，上面仍生出这五个小字。

“别想美事了，那是刻在神魂上的，你小子，又欠下一份因果。不过也有好处，有她帮忙，这飞身托迹你想学不会都难了。”老鬼叹道。

“老鬼，你总说因果因果，我却觉得妖活一世，哪能和任何人都不结下因果，与其躲开还不如好好面对，勇猛精进，直面所有，才是正道。这五个字写的行云流水，也挺好看的。”

鸦隐有些不以为然，他虽认同小心谨慎、伴猪吃虎的行事方式，但却极为反感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人。

老鬼道：“放屁，安身立命，不沾因果才是最重要的，这方世界资质高绝者有之，悟性不凡者有之，但活到最后的永远是那些不起眼的。”

这一妖一鬼吵个不停，那边莫千千却已经赶回了北海，鸦隐醉心参悟神通，外界已经过了月余时间。

莫千千全力赶路，倒不是怕卷轴有失，那卷轴上有万道禁制，便是天下九宗的掌门亲至，也须有千百年时光才能解开。

只是他急于探测鸦隐身上的那层薄膜，这人好奇心太重，那薄膜上存在的未知力量着实叫他着迷。

到了海底，看守的妖兵为他引路。

鸦隐和他互换手中之物，神通卷轴物归原主，说一声：“完璧归赵。”

他将手中储物袋一张，从中飞出百件灵甲，冷光闪烁，头盔似是圆拔，前胸后背皆有明镜一般的宝铁，最能防御箭矢，其余各处皆是鱼鳞一般的甲片。

莫千千说道：“此甲名为明光鱼鳞甲，是玄武军淘汰下的铠甲，最善防备弓兵。”

又飞出五百三首钢叉，整把兵器浑然一体，锋芒毕露。

“这些都是人间军队常见的制式兵甲，你们用的不多，也没人会怀疑什么。”

莫千千又取出一套宝甲，身是铁链编成的暗金锁子甲，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周身要害皆护有玄色龟甲，上系着一条绯红色披风，下穿暗金铁靴。

还未穿戴便有杀伐之气透露，寒光夺人当真是好生威风。

莫千千调笑道：“我可没有鸦兄的力气，就不背龟壳了，我将剩下的宝物尽数给了他们，叫他们打造了此件宝甲，虽只是二品宝甲，但论起防御效力，已不弱于三品法衣了。”

鸦隐无奈道：“真是好宝物。只是太显眼了些，像是个将军，倒不像是修士了。”

话虽如此，鸦隐是当真喜欢这件宝甲的，这宝甲的防御力，只怕是鸦隐全力施为，也难以造成伤害，虽笨重了些，也在鸦隐能承受范围之内。

妖兵们得了灵甲，操练多日，莫千千则时时在鸦隐身侧，苦心钻研他身侧的薄膜，只是他悟性虽高，无奈境界太低，终究没有结果。

这一日，青鱼族领地，妖气正盛，三百鱼妖皆着灵甲、手持钢叉，又有两百蚌精、龟妖列于两翼，乌贼、章鱼在后方，以战养战初有成效，昔日的一百妖兵已变作了七百，较以往更是英勇善战了许多。

眼中凶光显露，此起彼伏的喘气声、磨牙声，海中带着血腥的味道，妖气燎燎将海水搅动，鸦隐和莫千千站在龟元背上，再身后是六只化形妖怪。

鸦隐一声令下，“诸妖随我一同，杀向海虾族。”

妖兵咆哮，妖气更盛，七百妖兵的妖气竟合成一道，成了覆盖在妖兵周身的气焰，海水因这妖气的变化变得纷乱，生出乱转的水流。

莫千千看的心惊，不时的偷瞄着鸦隐，正见他面容平静，但眼底竟藏有赤光。

“鸦兄嘴上说着被妖怪胁迫，但我看他自己都快变成妖怪了，哪会有人有这般冰冷的眼神。不行，我这些日子也未能看出那薄膜的不凡之处，不如，明日我便离去了。”

莫千千终究是涉世未深，又有宗门保护，他自忖生平见过最恶之人便是离城刘龙骧，实不知世间险恶之人不计其数，更有三石真人那般的修士，视人魂魄为夺舍工具，屠戮十万生灵而面不改色，这般人，当真比妖魔更凶狠万分。

此事不提，单说这番妖战。

七百妖兵齐至虾妖领地门下，正见妖箭似雨落下。

数百虾妖立于高处，弓背上背有弯弓，身躯一直一曲，便能射出妖箭，他们头上生一根虾刺便是天然的瞄准器，箭发如飞电疾射，箭落似飞星齐坠，立刻在海中中划出数百道白流。

正是这方箭阵，逼退了鸦隐数次进攻。

老青鱼飞身上前，大喝一声“变阵！”

妖兵阵势一变，鱼妖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方，妖箭虽利，宝甲更坚，妖箭撞击在宝甲上成一块凹陷。

龟妖、蚌精成了后方的护盾，乌贼、章鱼则卷起怪石投掷。

“杀！一个不留。”冰冷的声音传出。

这一句如同妖性觉醒的催化剂，众鱼妖一往无前，迎着箭雨直接杀入虾妖群中，三进三出，妖血染红了灵甲。

舍生忘死？勇往直前？不，是渴望鲜血，渴望杀戮。

血气伴着妖气飘荡在莫千千眼前，他从未见过这般景色，得亏他意志坚定，将心中的种种不舒服统统压下。

心中暗忖：“妖永远是妖，残忍滥杀，都是一群肮脏下作的生物。”

又见妖群中飞出六道水箭，说是水箭更似水柱，约有一人粗细，较之龟元的水箭更凝实几分，划破海水正向鸦隐这边射来。

这水箭神通精妙，便是莫千千也眼前一亮。

自身侧飞去一只龟妖，龟壳一挡，便将水柱尽数接下。

妖兵数量上的差异，装备上的差异，高端战力上的差异，这注定是一场屠杀。

妖血，搅浑了海水。

莫千千这才看清，那些平日里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小妖统统化作了嗜血的妖魔。

“妖，永远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