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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也懵懵懂懂的想着,如果祖父祖母地下有灵,听到这话必定即放心又安心吧。

科举选官尚且要看人相貌,生意场上交际来往,陆念稚这张脸同样加分。

浓眉锐眼,笔挺鼻梁,略显丰而翘的唇。

杜振熙的指尖顺着思路一再下移,若即若离的落在陆念稚的唇峰上。

那晚在主阁楼二楼,她被陆念稚敲晕、明诚送来解药之前,只有她和陆念稚独处过一段不短的时辰,明诚那里问不出不妥,先行离开迟迟赶回的桂开,更加不知那段时辰内,她和陆念稚发生过什么。

她对陆念稚做过什么?

那些纷乱的梦境,到底是药效残留的幻觉,还是她神志不清造就的真实?

烦人的梦境。

简直烦死人了。

杜振熙眉心微蹙,指尖一时没控制住力道,狠狠压上陆念稚微微抿着的唇瓣。

指下触感绵而温,却和梦中感觉又不同。

杜振熙后知后觉的一惊,抽离手指想收回手,腕间却突然叫斜刺里伸出的大手握住,人也跟着被不轻不重的一扯,险些被骤然加持的力道带进大手的主人——陆念稚怀里。

“小七。”陆念稚眯着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乍醒的嗓音略显沙哑,“你在干什么?”

杜振熙叫他抓了个现行,原先握在掌心的茶巾脱落飘摇,悄无声息覆在二人几乎相抵的膝头间。

“四叔!”杜振熙心口慌乱急跳一拍,满腔心虚险些藏不住,微笑中透露着尴尬道,“您醒了?我是不是吵到您了?我看您没了动静就进来看看。您怎么睡着了?难得浇出的好茶汤,倒白白放凉了……”

对。

她就是进来关心下长辈,顺便口渴进来蹭茶汤喝的。

杜振熙表示没错事实就是这样,一面哑着嗓子假笑,一面探手去摸茶碗。

庐隐居用的茶具,自然非无名居可比。

触手沁凉,倒引得她真似口干舌燥起来。

“口渴了?可惜,你今天是来领家法的,可没有茶汤好喝的份儿。”陆念稚眯起的瑞凤眼忽而弯出坏笑,托腮的手轻松制止杜振熙摸向茶碗的手,长指一收一翻,单手箍着杜振熙的双手往怀里又是一扯,挺拔身形转瞬居高临下,俯视半靠半坐的杜振熙,曼声道,“小七,你刚才在干什么?”

他意有所指。

分明早在她抚上他眉心时,就清醒了。

偏还暗搓搓的装睡,暗中观察她的所作所为。

此时此刻,二人圈起的狭小空间内,气氛不仅尴尬,简直羞耻!

杜振熙被迫仰起的小脸倏忽通红,心口一下又一下,急跳如鼓。

梦中人就在眼前,活生生的,清醒的,能说还会动。

那双俯视着她的瑞凤眼中,倒映着她的模样,也倒映着她的黑眼圈。

难道要放任梦境成魇,一晚又一晚的害她睡不安稳?

她和陆念稚对门而居,在杜府这个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还要面对他时心烦意乱到什么时候?

有问题就要解决。

不该藏着掖着,自寻烦恼。

她才不要做自扰的庸人。

杜振熙突然“恶”向胆边生,直直迎上陆念稚的目光,脱口问道,“四叔,那晚在主阁楼,我是不是对您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我是不是……是不是冒犯过您?”

话一出口,不觉艰难反觉轻松。

砰砰急跳的心口渐平渐静。

杜振熙底气暴涨,脸上红晕稍褪,语气越发放松而坚定,“我醒来之前老做奇怪的梦。昨晚也睡得不安稳,老梦见我、我对您做了失礼的事……”

“什么样的梦?怎样算不该做的事?如何叫失礼冒犯?”陆念稚张口三连问,不见意外只见调侃,倾身逼近杜振熙几分,低声笑道,“你说得这样含糊隐晦,不如乖乖闭嘴,继续你方才被我打断的事,直接验证一下你的梦境?”

怎么验证?

杜振熙错愕,还来不及反问,就觉眼前压下一片阴影,噏合双唇覆上一片柔软。

是了。

梦中就是这样。

她真的,亲了陆念稚。

而现在,陆念稚正在亲她。

蜻蜓点水的短短一瞬,杜振熙却仿佛被烙铁烫着了似的,瞪大双眼猛地推开陆念稚,一脸震惊地转不动脑子,语气几近颓丧,“四叔,我、我真的亲过您……”

“想起来了?不过,没全部想起来。”陆念稚不以为然一勾唇,握住杜振熙捂嘴的手按到她身侧,另一手抚上杜振熙的脖颈,轻而易举捧起她恨不得埋进地缝的红润小脸,越靠越近,越说越低沉,“有一点,我得纠正你。你不止亲过我,还吻过我……”

亲和吻有差别吗亲!

杜振熙眉头一皱,微启双唇顿时被堵了个严实,她不用再问,已然知道二者之间的差别。

别差,相当大。

辗转摩挲,唇齿交缠。

是了。

梦中确实是这样。

她真的,吻过陆念稚。

蜻蜓点水转瞬****。

杜振熙本能闭紧双眼,随即醒过神来猛地睁开眼怒瞪陆念稚,触及他微微颤动的长睫,再无赞叹只有羞恼,一察觉被制住的双手上力道已松,就伸直手臂狠力推开陆念稚,又急又气道,“四叔,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您、您怎么能……”

“一报还一报。我怎么不能?”陆念稚顺着她的力道靠回椅背,回视杜振熙的眼中眸光晦暗不明,“现在,不好奇了?”

堵不如疏。

与其放任杜振熙胡思乱想,言行鬼祟还自以为别人看不见猜不到,不如他身力体行,教她认清事实解开心结。

左右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费心费力地教她如何为人处事。

杜振熙惊呆了。

所以陆念稚不是疯了,而是以身试法,解她疑虑消她烦恼?

这般验证法儿这样的献身精神,确定不会太简单粗暴吗喂!

说好的领家法呢?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杜振熙欲哭无泪,偏敢怒不敢言,空有一张嘴却无可辩驳,只大脑空白的愣愣答道,“好奇?不好奇。”

她好奇个鬼!

她好奇的是事情真相,而不是亲和吻的差别!

杜振熙抬袖擦嘴,满口满心滋味难言,一时竟不知该揍陆念稚,还是该揍自己。

陆念稚没疯,疯的八成是她!

这副“嫌恶”模样,反而令陆念稚神色一松。

“好奇害死猫。你没有因此生出不该有的歪念,就好。”陆念稚探手取茶舀,泼净冷茶,为彼此重新浇了两碗茶汤,推到杜振熙跟前,放柔语气道,“小七,确定你没有遗传到三哥的’喜好’,我也能放心了。不过,有些事,是该操办起来了。”

有些事?

什么事!

“老太太的心思,我明白。”陆念稚缓缓转动手中茶碗,垂头浅抿一口,轻吐着茶香不紧不慢道,“三哥前车之鉴,他去世时你五岁,已是记事的年纪。老太太就怕你有样学样,和三哥父子天性,将来走上同一条歪路。才对你从小就管得严,霜晓榭也同样严进严出。”

江氏的心思,他根本不明白。

也不可能明白。

江氏对她管教得严,哪里是怕她遗传亡父男女通吃的“喜好”,把持得霜晓榭严进严出,哪里是怕她被丫鬟小厮引着学坏。

不过是怕人多眼杂,一不小心就暴露她女扮男装的秘密。

所以才要她从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分依赖下人,不和下人过从甚密。

除了桂开,竹开尚且不能进出霜晓榭当差,即便没有飘飘荡荡的帷幔,霜晓榭也确实孤零零得像座了无人烟的鬼屋。

而桂开在,秘密在。

即便桂开不在,秘密也仍在。

陆念稚怎么可能明白。

杜振熙心念急转,羞恼骤减疑惑反增,不解江氏对她的“严”,和陆念稚口中该操办起来的“有些事”有什么关系。

“凡事不能过度。严,也该因时而变。”陆念稚轻放茶碗,长指点上杜振熙干捧着不喝的碗底,微微一挑将碗口送到杜振熙嘴边,赏她喝清香茶汤,送上解开她眼中疑问的答案,“我罚你不学好领家法,是一回事。你到了年纪该通晓男女之事,是另一回事。你将满十五,该置办通房了。”

通通通通通房?!

杜振熙咬着碗口怒呛茶汤,险些没喷陆念稚一脸。

所以,陆念稚问她是否好奇,不是问她是否好奇梦境真假,而是问她是否好奇亲亲吻吻、男女之事?

所以,陆念稚亲她吻她,不单是为了帮她“验证”梦境心结,也是为了试探她被亲被吻后的反应?

反应不正常,只怕等领完家法,就该开始着手“治疗”她可能遗传了亡父的“喜好”。

反应正常,则因材施教,宽一宽她和霜晓榭十几年不变的“严”,为她操办疏导人事的通房。

老狐狸的思维,果然不是凡人能跟上的。

陆念稚不顾身份、性别,做法虽然简单粗暴,但也算无私无畏,她是不是该谢他“以身教导”之恩?

但是,通房是什么鬼!

就算她真的开始好奇男女之事了,也受用不了通房啊亲!

这误会大了。

偏是个无法解释的误会。

杜振熙又想哭又想笑,一张小脸顿时颜面失调,皱成一团怒咽茶汤道,“四叔!我不要通房!”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回头我自会和老太太说一声,想来她老人家只是一时没想到,不会反对。”陆念稚皱眉看着强烈反对的杜振熙,嘴角漾开的笑意略危险,“你不要通房?那你想要什么?”

不要通房丫鬟,难道想要通房小厮?

江氏为了她的将来着想,这事上不至于听陆念稚的,真答应给她弄个通房来。

否则等她能恢复女儿身后,她和通房要如何自处?

但,也不能任由陆念稚将此事扩散扩大,真提上议程。

杜振熙飞速转动脑子,一道清丽身影划过脑际,她眼睛微亮,生怕陆念稚思维又跑偏,只得急中生智道,“总之我不要收什么屋里人。那天在无名居,其实四叔没说错,我喜欢的确实是……是曲大家那样的女子。”

左右三堂九巷出身的女子无法进杜府的门,只能先拿曲清蝉做挡箭牌了。

杜振熙在心里给曲清蝉连道对不起,面上神色不闪不避。

她表示她眼光高要求高,心里已有所属,容不下什么鬼通房。

“曲大家?你要是真能做成曲大家的入幕之宾,我也不拦你。”陆念稚略显意外的长长哦了一声,宽袖一扫,从紫檀案下摸出只青花瓷茶罐,随手丢给杜振熙,“正好,我刚得的好茶,你代我送去给曲大家。她就好两样俗物——茶和棋。记住了?机会我已经给你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竟是一副不反对她“喜欢”,进而主动“勾搭”曲清蝉的样子。

他说过,和曲清蝉交好,对她没有坏处。

许是因为这个,才答应得这样干脆,好一举两得?

说什么茶和棋是俗物。

真当自己是归隐文人么!

不过,危机暂时解除。

“您可别再提什么通房不通房的了。”杜振熙再三确认,见陆念稚无可无不可一点头,脸上不由泛起别扭的红,“那……那我现在就去找曲大家?”

先被强吻后被强塞通房,这里实在没法待了!

怀中的茶罐,仿佛是她亲手新挖的坑,最后又把自己给坑了。

她只想尽快消失。

陆念稚浓眉轻扬,仿佛被杜振熙的不自在所取悦,又仿佛能一眼望穿她心中所想,扬袖起身,示意杜振熙跟上,他送她出去。

“没领完的家法,稍后我让人把账册送去霜晓榭,你什么时候盘干净了,就什么时候送回来。”陆念稚背手而行,脚步闲适,语气也轻松,“你既然不想要通房,那就趁早把亲事定下来。与其让那些不着调的人谋算你的亲事,不如成全你和唐加佳。你尽快定亲,也好绝了旁人的心思。”

这是除了庆元堂那晚,他第二次主动提及杜唐联姻的事,且一次比一次口风松。

想来陆念稚虽让她小心唐家用心,却也没拿住唐家什么不妥之处。

杜振熙略一犹豫,低声道出唐加佳自曝的家事,抿唇道,“我猜,唐家明面上的’原籍’是假的。如果唐家是有意隐瞒作假,只怕一时半会查不出真正的’祖籍’。四叔,多谢您那晚在庆元堂,特意提点我。”

陆念稚听罢若有所思,默了片刻后偏头看向杜振熙,“可要我帮你查唐家?”

杜振熙再一犹豫,摇头道,“要和唐家联姻的是我,这事……我想自己查。”

陆念稚眉眼微弯,眸底流光闪逝,轻声道,“好。”

“七少这就走了?”练秋和拂冬正在一进院落做针线,瞧见二人转出影壁,忙整着袖口上前见礼,“眼看就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七少不留下和四爷一道用膳?”

回头还有新增烂账等着她,她已然吃不了兜着走,还和陆念稚用什么膳!

杜振熙表示拒绝,瞥一眼自觉退开的练秋和拂冬,和陆念稚咬耳朵道,“四叔别光顾着操心我,您要是心心念念着收通房,不如先往自己屋里收两个?”

五十步别笑百步,有种就以身作则,自己先弄两通房来瞧瞧!

杜振熙以牙还牙,暗暗得意的哼哼。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在屋里放人。”陆念稚弯身靠近杜振熙,也和她咬耳朵,“我是怕你不懂事,才想着为你操办通房。其实那晚在主阁楼,我教过你如何自我舒解。你要是没听清记不全,我再仔细和你解说一遍?”

并不想知道男子是如何自我舒解的好吗!

何况这男子还是她的四叔!

杜振熙以牙还牙未遂,只磕到了陆念稚的厚脸皮,她薄嫩小脸羞恼重现,抱紧茶罐折腰行礼,“四叔不必再送,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就转身火速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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