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波浪鼓左右旋转着,敲击着,悦耳的声儿自泗娘的手上传来,可却不衬着眼前珺如这愁眉不展的哀样儿。
“好啦,珺如妹妹,笑一个。”泗娘究竟是喜好与人交善的,这不会儿便已是同珺如这妮子熟络上了,虽也没落着个好脸儿,可到底是不愿放着她继续这般沉寂的。
日里那个好碎叨嘴巴子的珺如已然不现了,再看看她这走不动道的稀罕样儿,竟还得泗娘或牵或拽的方才能继续朝前走着。
“珺如妹妹,好妹妹?饿了吗?”泗娘同珺如,姜禛一行人方才过了一个巷口,但闻着这地儿的食香味儿可着实诱人了些。
走道两岸的铺坊或担摊大多都为市卖小吃的食肆,什么小油酥,酱火烧,四季糕,单看这卖相倒好是馋人的,若想打个牙祭什么的确也不算懒的。
珺如现下可是没那兴子的,依旧自顾自的乏闷着。
“好姐姐,你的好妹妹可在这儿呢!”姜禛早是记着一路了,这妹妹长妹妹短的,可终究不是同她说的,如此,似也负着气了。
“好,好,你是好好妹妹,这总是了吧?都依你。”这儿尚还有个珺如呢,乖乖,那头又添了个姜禛,泗娘眼下可好是心累的。
但见泗娘左手牵着珺如,右手拉着姜禛,俨然一副拖家带口的忙活样儿,珺如自是有理有因的,尚还能理解,再瞧瞧姜禛这妮子便是来了小性子的,净是添乱的主儿。
终是待得逛了街闹,寻了趣子,闹了龙舟,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昼日,今下可都快过申时了珺如方才开口道:“你们可快些讲讲呀,帮我拿拿主意,我这,我该怎的与四哥道歉呀?!”
“道歉?待会儿见着了同他明说便是了,这有何难的?”姜禛挺着胸脯,双手背在了脑袋后面,一副二世祖的倒霉扮相,不咸不淡的说道。
“珺如妹妹可是怕你那四哥不悦?”泗娘询道。
“嗯……”珺如揣着嗓子轻声回道。
“没有的事儿,你那四哥哥早是不在气头上的。”姜禛瞥了眼这珺如,却是顾见了她那似担忧似害怕的神色,倒是瞧着稀罕的。
“你怎知晓的?万一,万一呢?”珺如可是不信这姜禛的,不如说她是乐得看见自己这不堪的样儿。
珺如如此想着,却也是想错了,姜禛打小便是委屈难过惯了,自是感同身受的。
“我可是有法子助你的,怎的?不求求我吗?”姜禛所言亦是事实,不假,却是因了她那活脱的样儿,怎怎瞧着都不似要真心帮助珺如的。
姜禛同泗娘回了姜府,临门之时却见身后仍跟着一人,再瞧这曲身缩头的样儿,属实的是那上梁君子,若不是随在姜禛同泗娘的身后,保不齐要闹误会的。
过了水仙居便是到姜禛的闺房了,她倒是尽兴了一程,领着泗娘同珺如朝着自己的寝居走着,路上仍是不忘摘花嗅草一番。
“勉勉强强吧。”赏着手中的一株茉莉,虽是蔫了些,但这味儿还是正的,估摸着是小韭那没谱的忘了给这儿浇水了。
又是交代了一番小韭后,姜禛已是推开了房门,自顶箱柜内取出了一件件自己平日里所着的衣裳,各色各样儿的绣裙纷纷堆满在了榻上。
“你自个选吧。”说来也是奇怪,这姑娘家的身着男衣行走江湖倒是寻常的,可这珺如却是小半辈子都甚少着过女服,揣度着怕是连她自己都尚不知晓吧,身穿女衣的自己会是何种的模样。
珺如瞅着这一摞摞堆叠如小山一般的女儿衣裳可是为难了,这罗裙,褶裙,花间裙,可都为美的,却又感觉哪哪都同自己不搭边,自己到底该穿哪件呢?
而且,他,自己的四哥哥会喜好自己这般吗?
“啊!犯难!”珺如紧锁眉目两手抱头烦声道。
而就在珺如愁于选择之时,姜禛倒是替她开口道:“喏,这件,这件应当合你的。”
姜禛手中所拿的乃是一件襦裙,虽尚未观见这珺如身着襦裙的模样,但而瞧这裙裳的颜色倒是颇为的丰富,艳丽的。
上襦为粉色,下裙为白色,亦有金丝红底的裙腰,皱褶则是以黄蓝两色绫罗拼合,确是瞩目的。
“这能成吗?”珺如怯怯询道,说到底还是因她未曾穿着过,不自信罢了。
“别废话了,快!速些更衣!”姜禛这会儿子倒是当了一回尊长的,可算是连哄带骗的令她换上了。
待得珺如更上了这姜禛的襦裙,而后推门走出了卧房,却是看见了姜禛同泗娘二人那惊艳的眸光,单是瞧着二人此刻如此的表情,珺如自是安心与明了的。
自己,应当还算得美观的。
“珺如妹妹,你当真是好看的!”泗娘牵着姜禛的小手忍不住的惊嚷道,而一旁的姜禛则是淡然许多,只是如此吐了一句:“嗯,还算凑合。”
襦裙又称齐身裙衫,但见珺如上身着襦襟,束于中胸腋下,将上胸肩颈躺露在裙外,被一席轻薄的丝衫所遮藏,令得女儿家的那一抹私腻若隐若现,忽明忽灭,恰到妙处。
陈译寻了一处又一处,却终是无奈叹道:“瑶瑶,你究竟现身何处呀?可莫再要气我了。”一声呼唤道出却终是无用,一旁的姜泸亦是着急的两手攥拳,急嚷着:“泗娘!泗娘!泗娘!”
“瑶瑶!”“泗娘!”又是一道道或嚷或吼的唤声接连吐出,观见如此一幕亦似那跑了媳妇的小相公一般,可怜,可怜。
“你们见着珺如那死丫头了吗?!我可都寻一天了!”又是一位跑了媳妇的人儿急声询道,但瞧他这满身大汉的模样,定是没少操心的。
“这仨野丫头!定又一同私玩去了!”这会儿尚未言罢呢,但闻另一头又是急道:“这妮子!到底是说不听的!”
这昏时的夕阳可着实不搭这一幕的,都讲转夜见黑得归家,这下可好了,现下三人的爱许皆是一溜烟地跑没影了,那叫一个急的,这姜泸身旁的小草垛可都快被他扒拉秃了。
急,急不可耐!
但见远阳之下的一片红黄配景之中,渐近渐晰了三道身影,似是在朝陈译三人走来,于后待得这三道身影临近之时……
“瑶瑶!”陈译跳起身来,连忙跑到了姜禛的跟前将她一把揽入怀中,终是拥了个尽兴的,陈译可是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圈的,在他怀中的姜禛却是被这忽而的亲腻惊了一个恍惚,这儿好半晌方才能开口说道:“瑶瑶在这儿呢。”
身旁的泗娘亦是如此,但见她将自己的小脑袋于姜泸的坏中埋了个热乎,埋了个通红,许久方才抬头歉声道:“泸郎,对不住了,泗娘,泗娘又是令得泸郎操心了。”
倒是不同于姜泸同陈译的,四郎缓步朝着珺如走来,虽面儿上显着淡定,却闻那脚步声似也有慌乱,或也方才定下心吧。
四郎走到了珺如的身前,早是留意到了这丫头今下那不同与以往的扮相,到底是因了自己的,如此这般,四郎自是心头有数的。
珺如踌躇的踮着小脚,不时也会揉搓着襦袖,可见还是忐忑的。
珺如抬眼看看了姜禛同陈译,或而瞥了一眼泗娘同姜泸,这一对对的全是爱意的,反观自己这儿既没个亲腻的拥抱,亦没有关切的话语,如此大差下珺如可着实是不好受的。
四郎已是走到了自己的身前,未有任何的言语,而是仔细的打量起了珺如,这身扮相自己也是难得一见的。
自四郎如此细腻欣赏的眸光之中,珺如亦是迷糊了起来,他这是消气了吗?或仍在厌我?怎的不支个声儿呢?!
杂杂乱乱,恍恍惚惚,但见四郎抬手而起落在了珺如的小脑袋上,抚摸着,随后轻声说道:“你这丫头,日后可莫再乱溜哒了,还有,你今儿很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