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圆法寺高僧渡缘大师开坛讲经之日,洛昌城西门,朝霞方染红天际,便已集结大量等待出城去听渡缘大师讲经之人。
待城门打开,出城之人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等着守城士兵检查放行,只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眼看着离讲经时间越来越近,还在排队等着出去之人,明显开始焦躁,不时的会有几个挤在一起,争相着要先出城。
远处传来了一阵阵轻缓的马蹄声,随着马蹄声愈发清晰,几辆马车出现在城西门前。
眼见马车越过长长的队伍,离城门越来越近,那些排队等待出城之人忽然开始骚乱起来。
有一伙人直接从队伍中出来,拦住马车,马儿受惊,发出阵阵嘶鸣,胡乱向四方窜去,好在车夫赶车技术不错,很快把受惊的马匹安抚住,停了下来。
马车虽停下来,可方才那样乱窜,等待出城的队伍,早已混乱不堪,本来就急于赶着去听经人群,蜂拥而至,涌向城门。
“元和,去前面询问一番,到底发生何事?”一个威严冰冷之声于马车传出。
元和领命,挤过拥挤人群,找到守城士兵,一番打听,快速转回向车上之人回禀。
司马煌听完元和汇报,冷笑一声,眸中精光闪过,他一个飞身,起落间已来到城门前。
洛昌城,守门士兵,自是认识北秦太子,几人没成想,将将出现乱子,便被太子殿下发觉,战战兢兢行礼过后,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出乎意料的是,太子对于眼前的混乱并无怒气,亦无惩罚几人的苗头,只是留下元和,吩咐几人配合他严查出城之人。
待骚乱人群发觉所阻拦的马车乃太子一行,纷纷自发退于一边,让出过道,以便马车通行。
司马煌的马车在缓缓的行驶于最前方,在即将出城门时,他把马车叫停,对太子妃左丝青言道:“康王身体孱弱,明玉与他同乘,只会打扰于他,不利于休息,你把明玉唤来与你同乘。”
语毕,他快速从马车上下来,信步来到第二辆马车前,敲了敲马车壁,得到车内之人回应后,掀开门帘,入了车厢。
司马煌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车厢,随后面带笑容询问,“辰王,南絮姑娘,此去圆法寺,本王能否与你等同乘,一路上亦可闲聊一番。”
“太子有此雅兴,本王又怎能推脱,”楚墨风与南絮对望一眼,对于司马煌何以会与他二人同乘,彼此都心下了然。
望着并肩而坐的两人,司马煌忽略心中有那种无法言明的酸涩,对楚墨风、南絮言道,“二位之间相处的倒是愈发融洽,照此来看,不假时日,二位便能修成正果,届时你们可别忘了,请我这位老朋友喝杯喜酒。”
“那是自然,此等喜事怎能少得了太子,”楚墨风回答他时,还不忘望了南絮一眼。
一旁的南絮听闻二人之言语,脸上爬上红晕,她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扯开车厢窗口上的帘布,自顾自的望着窗外,不再理会车厢里闲聊的两个男子。
记忆中的南絮,有着冷清的、凶残的、桀骜不驯……的模样,却唯独没有这种小女儿般羞涩模样。
在司马煌眼中羞涩的南絮,此时看向窗外的眸光中却是一片清明,一贯冷清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戒备。
那边明玉公主与长宁公主早已在太子妃的相邀下上了东宫的马车,前面赶车的丁鹏宇在望了南絮一眼后,赶着马车缓缓朝圆法寺而去。
南絮眸光再次扫视了一遍排队等待出城之人,便放下帘布,转过身,发觉二人开始对弈起来。
她安静的坐在楚墨风身旁,偶尔帮对弈的二人添添茶,倒倒水,整个车厢里宁静美好。
马车在圆法师所在山脚停了下来,南絮抬头望了一眼,倾斜而上的台阶,拉着楚墨风,脚尖一点,两个白色身影,转眼间已站在台阶顶端。
台阶底部众人“……”,这台阶须得一步一步往上爬,每一个台阶,代表一次磨难,爬完这些台阶,喻意所有磨难均已踩在脚下,往后的岁月将一帆风顺!
待明玉公主搀扶着康王爬到台阶顶端,南絮从她口中得知,要一步一步爬台阶时,她面上浮现窘迫之色。
想了想,她拉着楚墨风几个起落间回到阶梯底端,见证这一切的长宁公主在他们飞身下去后,鄙夷的言道,“草莽之女,便是草莽之女,粗俗不堪!”
“管她粗俗不粗俗,钟声已响,我们先进寺里听渡缘法师讲经,待讲经结束,运气好,还能得大师为我测测未来吉凶祸福!”左丝青嗤笑一声,接过话来。
南絮、楚墨风到达底端,望了一眼几名马车夫,从几人气息判断皆是习武之辈。
她心中冷笑一声,偷偷拿出早已淬毒的银针,内力灌入手心,借着楚墨风的遮挡,手中已分别刺向那几名车夫。
几人均感到脖颈如同被虫咬了一口,他们眼前一黑,头一低,晕了过去,而他们的身体还如醒着般直直的坐在马车前。
见此,南絮快速的交代丁鹏宇几句,便与楚墨风两人快速踏上了台阶,借着轻功,二人毫不吃力的爬完阶梯,发觉除了司马煌,其余几人早已入内听经。
司马煌在二人上来后,眼眸再次往马车方向望了几眼,见那些车夫仍旧直直的坐着,才跟在楚墨风身后进入寺內院中。
院子正中搭了一个高台,三名身着红色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立于高台之上,正中的一名老和尚此刻正专注的为围坐于四周的信徒讲解佛经。
楚墨风与南絮没有跟司马煌朝中心走去,以楚墨风之说法,他是曾于道观修行之人,对于和尚这些经书不感兴趣。
问他既不感兴趣,何以要来?辰王殿下回答理由很简单,随心情高兴,想来便来,无须理由,司马煌听完他的理由,嗤笑一声,甩袖离去。
俩人在最不显眼的一处坐了不及一刻钟,便离开讲经现场,在圆法寺四周闲逛。
“没成想,这圆法寺里亦有司马煌暗探,”南絮眼睛余光瞟了一眼,被菩提树梢遮掩的屋檐,轻声对身旁之人言道。
“与其说这圆法寺有司马煌之人,不如说这圆法寺本就是司马煌的地盘!”
“……”?南絮不解的望着楚墨风。
“渡缘俗姓淳于,且法圆寺乃北秦皇家寺庙。”
“既如此,你又为何冒险安排今日行动?”
“今日是冒险了点,却不能否认此法最为有效,且你我只需多在这寺院里闲逛,吸引住司马煌的注意力便可。
待他察觉,我们的计划已然成功,你我只要待闵如珍大婚,便可毫无负担的离开北秦。”
“不错,只要再拖住司马煌一刻钟,不去怀疑山脚之事,你我来北秦的目的便已达到,”南絮言毕再次用余光瞟了一眼菩提树梢方向。
“走吧,你我如果一直在寺院晃荡,亦会引起司马煌怀疑,该是去找康王聊聊天了!”楚墨风话落间牵着南絮便往寺院厢房走去。
来之前他们已经得知,康王体弱,每次来寺院皆是在厢房休养,且每次修养需半月之久。
楚墨风、南絮二人,来到司马炆所住厢房,司马炆正虚弱的躺房的木床上休息。
南絮闻着厢房里那几不可闻的幽香,眉头轻皱,“赤莲,看来康王每年在圆法寺的修养,是一张催命符吧?”
“南絮姑娘慎言!”司马炆虚弱的咳嗽几声,喝斥之言脱口而出。
望着司马炆那副模样,南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身后的尾巴已经找主子汇报去了,你无须担心。”
“不,南絮姑娘、辰王,你们要记住,这虽是皇家寺院,在这寺院里,却不可轻信任何一人,”司马炆严肃的提醒他们。
“放心,我与辰王心中有数,”南絮给了司马炆一个放心的眼神,又道,“赤莲,对于中了淬灵之毒的人,无异于催命符,不过对于如今的你,倒真是可以助你修复身体上,淬灵之毒所带来的损伤。”
司马炆听闻南絮之言,嘲讽的一笑,“不知那人得知事情真相,会有何感想!”
“康王,我倒是很好奇,以你那带着淬灵之毒的身体,怎的能挨过赤莲之毒?”
“那自然是要感谢廖不归,暗中换了气味相似,药效完全相反的药物。”
“司马煌不曾怀疑?”
司马炆闻言,冷笑道:“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看过的太医皆预言,我已命不久矣,在他看来,虽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却也在他意料之中!”
南絮此时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片,放到司马炆身旁,“这是固元丸,乃是清热解毒,固本养元的良药,既可以快速修复你受损体魄,它日还可以用此药应付司马煌。”
司马炆颤抖着双手,拿起瓷瓶,哽咽着,言道:“多谢南絮姑娘,姑娘大恩,炆,它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姑娘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