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去，楚墨风被今上叫住，“把你留住，是知你要去栖梧宫，寡人欲与你一同前往栖梧宫，看看你母后。”

出灵帝之所以要与楚墨风一起去，实乃他察觉到，慕思妩如今对他愈发冷淡，他不想独自一人前去，面对她眸中的冷意。

楚墨风闻言，微微躬身，礼貌疏离的回答他：“儿臣替母后谢谢皇上！”

楚灵帝“……”，礼貌疏离，哪像父子，望了一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无奈的开口，“走吧！”

对于这个儿子，楚灵帝还是很满意的，有能力，亦有魄力，手段了得的同时，又不会如他人那般时时觊觎自己身下的那张椅子。

虽说性格寡淡凉薄了点，那亦是在山中随无为子修行而致，再者，此等性格，更能使自己放心，把一些政务交由他。

二人带着李德福，一路径直往栖梧宫方向行去。

行至一处花园拐弯处，面前几丈开外，赫然出现两名被一群宫婢、太监簇拥的女子。

被簇拥着的女子正是柳妃与长孙子涵，二人先前遇见南絮，便已猜到楚墨风下朝会去栖梧宫，因此可以等在这处去栖梧宫必经之地。

二人隔着几丈远，便看见了那张，留在记忆中的俊美面容，只是今日脱去道袍之人，浑身透着尊贵之气，比之初见更为迷人。

柳妃瞟了一眼，眸中闪着痴迷的长孙子涵，忽的心里如吞了苍蝇般难受。

柳妃心中的七转八弯长孙子涵自是不知，她此刻的心，早已飞到几丈开外的白色身影上。

半月山初遇，自己还遗憾着，如此俊美的男子，偏生是个方外之人，初入京，从他人口中得知，他不仅不是方外之人，反而是辰王之时，自己便已打定主意入辰王府。

想着传闻中，辰王因未来王妃拒绝太后赐婚，更是扬言，唯有一妻即可，长孙子涵对南絮是又嫉恨不已。

不过，一想起自己手中握着的筹码，她忽然得意的笑了，自己会成为唯一的那个例外，辰王府，定会有两个女主人。

二人轻移莲步，来到楚灵帝面前行了一礼，“臣妾柳儿，给皇上请安！”

楚灵帝连忙躬身扶起柳妃，“爱妃免礼，快快请起，”对于柳妃，虽无甚情分，不过那年轻的容貌与身子，倒也让楚灵帝迷恋不已，亦愿多宠她几分。

“臣女长孙子涵，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寿无疆，”长孙子涵半蹲身子，两手叠于胸腹，给楚灵帝行完礼，又依样朝楚墨风行礼，“臣女长孙子涵给辰王下请安。”

楚墨风冷眼望着楚灵帝与柳妃的互动，则连一个眼神亦没有施舍给长孙子涵。

忽而，他朝楚灵帝，冷声言道，“看来父皇暂时无暇去栖梧宫，儿臣便先行一步！”

留下还半蹲着行礼的长孙子涵，一脸的青白交加，也使得一旁的柳妃，心中一阵畅快。

栖梧宫，楚墨风进入栖梧宫，入目的一幕使他嘴角抽搐，只见慕思妩，拿着手绢擦着眼角，绿荷带着厚厚的鼻音，念着话本，南絮则冷着面容坐在那里，她的脚边一堆捏碎成粉末的坚果皮。

三人眼见他走了进来，慕思妩挥挥手，绿荷拿着话本退下了，楚墨风则恭敬的朝慕思妩行礼之后，来到南絮身旁坐下，望着那一地的粉末，不由的一把抓过南絮的手掌，把那些葱白的手指检查了一遍，好在没有受伤。

南絮望一眼皇后，发现她正盯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掌，不由的把手掌缩了回来，再别扭的告诉楚墨风，自己捏坚果壳，可是用了内力的，怎么会伤到手！

慕思妩望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很是欣慰，“人生难得一知心人，风儿，南絮，你二人可要好好的，明白吗？”

“母后放心，儿臣与南絮定会好好的！”楚墨风言毕，望了一眼明显消瘦不少的皇后，不由的出声劝慰她，“母后，您还有儿臣、南絮，切莫太过伤怀。”

南絮眸中此时亦盛满担忧，今日初见皇后，便察觉到她整个人消瘦许多，眸中亦无初时的光彩。

慕思妩握住她的手时，她暗中帮慕思妩切了切脉，郁结于心，内里虚火旺盛，她才会突兀的问出那“悔吗？”的唐突之言。

她本想劝慰一番，却不知如何开口，此刻楚墨风提起，她亦随即跟着附和，“母后，凡事放宽些，如你觉得在宫中憋闷，不如去外面走走，天高地广，好不惬意！”

“南絮之言，倒是合本宫心意，只是本宫已经在这宫中住久了，习惯了此处的一草一木，不想走，亦走不动了。

你二人放心吧，母后浮浮沉沉半身，人生的各种滋味早已尝遍，到如今这把年纪，还有何放不下？”

“母后……”

“皇上驾到！”李德福那尖细的嗓音，打断了南絮即将出口之言。

南絮正待起身迎接，慕思妩出声阻止，“无须理会！”

“皇后娘娘好大派头，”柳妃随着楚灵帝，来到栖梧宫，望了一眼跪于面前的栖梧宫宫人，“这些个奴才倒是懂事多了。”

慕思妩根本不理会柳妃，只是出声嘲讽楚灵帝，“皇上这是带着宠妃，来本宫面前炫耀，亦或寻事来了？您又何须如此麻烦，作为皇上，不过就一道圣旨的事！”

慕思妩言语中那赤裸裸的嘲讽，使得楚灵帝面上一僵，二人在一起接近三十年，这是第一次，慕思妩对他说出如此尖锐之言。

他抬眸，望向以往满是柔情的眼眸中，如今再面对自己时，除了冷漠再无其它。

心，觉得空落落的，他松开搂住柳妃腰间的手，暗自握了握，可，手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抓不到。

他不明白，自己不是第一次有宠妃，可，哪次会超过半月？自己又会回到她的身边。

以往，只要自己再次回到她身边，她皆会抛却那些不快，与自己重修就好，举案齐眉。

他承认，此次对柳妃的宠幸是过了些，时间是长了些，可，自己不过了宠幸了一名后宫女子而已，二人之间怎的就变成此般光景。

楚灵帝忽的生出烦闷，他转过头，呵斥柳妃，“不是要跟着寡人，来给皇后请安，还杵在那做甚！”

柳妃面对突然变脸的楚灵帝，头脑有瞬间的发懵，毕竟自己自得圣宠以来，楚灵帝从未这般呵斥于她。

她按下心底的不悦，款款来到慕思妩面前，敷衍的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不冷不热的言道，“臣妾给皇后请安！”

“柳妃之礼本宫领了，既然礼已经行了，”慕思妩言语此停了下来，转而看向楚灵帝。

楚灵帝大喜，可接下来，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皇上便带着你的爱妃离开吧，本宫与风儿、南絮还有贴己话说，就不留诸位了。”

“皇后娘娘，臣女还未来得及向皇后娘娘请安呢，”长孙子涵一听皇后之言，急了，如此好的机会，怎能不在皇后面前露露脸，巴结一番才是。

慕思妩却面色更冷了，此女望向风儿，那眸中赤裸裸的痴迷，只要不是傻子，谁人看不出。

这楚灵帝与柳妃把此女带来又为那般？莫不是……慕思妩，似想到什么，脸色已阴沉一片。

“你是何人，自称臣女，想必是哪位王公大臣之女吧，本宫怎的瞧着那么眼生。”

长孙子涵大喜，快步来到慕思妩跟前，跪于蒲团之上，结结实实的行了一个大礼，“臣女长孙子涵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福乐安康！”声音甜美，面容恭敬。

“起来吧，林嬷嬷，本宫受了长孙姑娘之礼，你替本宫把那根孔雀珠钗拿来，送于她。”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长孙子涵心头大喜，她却不知，在慕思妩言道把孔雀珠钗送于她时，身后不远处的楚灵帝早已面色大变。

林嬷嬷把珠钗拿来，送于长孙子涵时，楚灵帝终于忍不住了，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那根珠钗。

阿妩，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如今，连你我的定情之物，亦不愿留在手中，拿来转手送人！”

“皇上你想多了，本宫老了，不再适合佩戴，那些个花里胡俏的东西，留在本宫这也是暴殄天物，它们应该属于那些鲜花般年轻美丽的女子。”

“你执意要送？”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

“是吗？很好，”楚灵帝言毕，转过身子不再看慕思妩，而是望向长孙子涵，“长孙子涵，皇后送你的见面礼，你便好生收下吧！”

长孙子涵大喜，欢喜的接过珠钗，慕思妩更是移步过来，亲手帮她把那珠钗戴至头上。

“真美，这珠钗与她真相配，果真年轻就是好啊，花般的年纪，怎能不惹人怜惜，皇上你说是吗？”

“皇后的眼光自是极好！”

“臣妾恭喜皇上又得一美人！”

楚灵帝又气又怒，他赌气般的言道：“皇后美意，寡人岂能不领情，传寡人旨意，长孙衍之女，长孙子涵，才貌出众，品行俱佳，即日封为贵嫔，因来自曦和城，特赐封号曦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