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南楚皇宫,宫门处,两道白色身影至远处行来,待那两道白色身影即将踏出宫门,一个尖细急切的声音,至远处传来,打断了宫门前二人离去的脚步。
“辰王……南姑娘……请留步,奴才……奴才跑不动了,”李德福边跑,便气喘吁吁的叫唤着那两道即将离去的白色身影。
宫门前的两人对望一眼,停下脚步,看着愈来愈近的李德福。
李德福,一路急急跑来,至面前二人三尺开外距离,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了下来。
“王爷……姑娘……皇上,有请,二位请跟奴才去……坤乾宫,见……皇上,”李德福,躬身身子,一只手撑与膝盖、大腿位置,喘着粗气,磕磕绊绊的把来意说明。
“既然父皇相召,李公公便前面带路吧!”虽然此刻,楚墨风不太想见楚灵帝,不过他亦不想为难一名奴才,于是开口,让李德福带路。
李德福闻言,自是不敢有半分停顿,不顾自个还喘着粗气,急急的走在前面带路。
“儿臣见过父皇!”
“南絮拜见皇上!”
楚墨风、南絮二人,跟着李德福进入御书房,朝着那低头批阅奏折之人行了一礼。
楚灵帝放下手中奏折,起身行至一旁软椅上坐下,才出声,“你二人坐吧!”
“不知父皇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楚墨风坐下之后,出声询问。
“寡人是你父皇,作为父亲,难不成,非得有事,才能唤自己的儿子前来?”
楚灵帝望着面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心底的情绪复杂难辨,而楚墨风却一声不吭,没有给他答案。
楚灵帝见此,叹息一声,问道,“你母后可好?”
“尚可!”简短的回答完毕,楚墨风又继续言道,“父皇有何吩咐直言即可,儿臣自会尽力而为。”
楚墨风的疏离在楚灵帝预料之中,面前这个儿子,三岁始,便随同高人上山清修,十八岁方才再次回京。
长久的分离,彼此自是不会那么亲厚,何况,天家的父子之情,本就是比他人要寡淡许多。
可这两年多,即便是初初回京,他的面上,亦不像此刻这般,除了恭敬,疏离,看不到一丝温情。
“今日栖梧宫之事,是你母后刻意为之?”楚灵帝收起万般思绪,把心中疑惑问出。
“父皇何出此言?”
“你母后那般性情,断不会因自己不愉,而迁怒他人,设计他人,而她会做出今日之举,想必是因侧妃一事。”
楚灵帝言至此,侧过头看了南絮一眼,“她对你倒是护短,一个没影的事,便被她连根全拔掉了!”
楚灵帝提起皇后对自己的维护,南絮自是领情,她不亢不卑的回答:“母后对南絮的疼爱,南絮自会放入心中,日后亦会百倍回报。”
“可寡人不明白的是,她何以要选择寡人,寡人是她的夫,她居然把一个慕爱自己儿子的女子,算计给了自己的丈夫!”
楚灵帝,此时情绪明显又开始有了很大的波动。
楚墨风望着面色胀红的楚灵帝,眸中闪过复杂,出口之言却冷清异常,“父皇,把儿臣与南絮唤来,便是为着此事?”
“不错,寡人需要一个理由!”
“父皇既然需要理由,儿臣便把理由告诉你,一切是儿臣的主意,儿臣厌恶那人,那副势在必得的恶心目光。
何况,父皇后宫美人如云,多纳一名女子,不过是多了一份月例而已,对于儿臣,确是永绝后患!”
楚墨风之言,漏洞百出,但此刻的楚灵帝却选择视而不见,比起一切是慕思妩的主意,他宁愿相信是楚墨风的主意,慕思妩不过是为了儿子,从旁协助而已,这样一想他的心里好过许多。
“罢了,你已经承认,且事已至此,寡人便姑且饶你一次,日后切莫再犯,如若再犯,定不轻饶。”
“儿臣知罪,今自请禁足十日,以示惩戒!”
楚墨风之言,惹得楚灵帝发出一阵嗤笑,“十日?你确定?五日后便是中秋时节,你这是连你母后,也不管不顾了?”
楚墨风“……”自己倒是把此茬给忘了,这也不能怪他,除却那些年无为山上的时日不说,回京的辰王殿下,出了帮助今上处理日常朝政,其它事,从不放在心上。
而那两年,帝后关系融洽,举案齐眉,亦无须他忧心,相陪,因此,这些个什么节日,他从未记得,楚灵帝亦知他性情,每每只在宴请百官,才通知他赴宴。
楚墨风眉头一皱,无奈的出声:“如此便禁足至中秋那日吧”,虽则时日是短了点,不过也够那些人酝酿一番了,而三日后,快马加鞭的范仲孺,亦该回到京都。
楚墨风此番作为,惹得楚灵帝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他没有戳破楚墨风。
自己这个儿子,他还是放心的,虽然冷情寡淡,却比他人有底线,不会行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看来,今日长孙子涵那事,还真有可能,是此子谋算来的,不过真相如何,倒是不重要了。
“罢了,你二人便先行退下吧,本来寡人想着,与你母后一起商讨一番,如何正式向南大侠夫妇,为你提亲,定下成亲之日,如今看来,得等到你母后气消才行!
楚墨风“……”
总算扳回一局的楚灵帝,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被自己父皇噎住的辰王殿下,此时只想早早离宫,“父皇可还有事吩咐,如若无事,儿臣与南絮先行离宫,回府。”
楚灵帝广袖一挥,“寡人允了,你二人退下出宫去吧!”
“儿臣告退!”
“南絮告退!”
语毕,二人头也不回,匆匆离开了御书房,留下身后一脸莫名的楚灵帝。
楚墨风、南絮二人行至宫门前,那辆由两匹枣红马拖着的马车仍旧停在宫门,不过赶马车的已经换成楚意。
二人上马车之后,南絮忍不住问道:“怎的配个马车夫,一个王府侍卫统领兼王府管事,一个暗卫统领,倒是把马车夫的位置抢了。”
“楚意、暗月他二人不仅忠心,且身手亦是出类拔萃,我初回京都,遭遇的刺杀,接连不断,因此只要我出行,身边便一直安排,身手出众之人。
既是为我的安全,亦是为身旁之人着想,身手平凡之人,遭遇刺杀,更容易殒命。
后来,虽说很少再遭遇刺杀,可是习惯已经养成,便一直由他们充当马夫,赶马车。”
南絮听闻楚墨风之言,眸中露出心疼,他的武功修为不比自个低,却还谨慎至此,可想而知,当初的那些刺杀有多惊险。
思及此的南姑娘,冷冷的出声:“原来如此,可惜那时我不在你身旁,不然,那些个小人,定让他们后悔,自个的所作所为!”
南絮的维护之言,令楚墨风很受用,虽说他武功修为已属佼佼者,且又智多近妖,那些个阴谋算计,信手拈来,却不妨碍他喜欢南絮对他的维护。
心情愉悦的辰王殿下,此时满目含笑,狭长的凤眸向上轻挑,面上的冷凝早已褪去,换上了暖色,如阳光般照进了南絮心底。
南絮承认自己被这样的笑容迷惑了,她轻咳一声,微微侧身,不再看那迷惑人心的笑面。
可身旁之人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南絮无奈,寻个话题问道,“今上方才宣你我见他,果真只为探听长孙子涵那事缘由?”
南絮之言,果真有效,身旁之人面上一冷,嗤笑一声,嘲讽道,“不过是想找个理由,一个说服他去栖梧宫求和的理由。”
楚墨风之言倒是出乎南絮意料之外,她未曾想真相会是这般。
“既然放不下母后,又为何一再令她受伤难过,他难道不知,一次次的伤害,会让人心变冷,冷了的心,想要再捂热,又是何其难?”
“或许是母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使他无所顾忌或许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使他无所顾忌,或许……”楚墨风意识到,自己方才自己出口之言似有不妥,忙停了下来。
他望了望身旁之人,发觉她面上并无任何不妥,才松了一口气。
南絮自是把这一切皆收眼底,她主动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才与他言道,“你无须如此,我曾允诺过信你,便会信你,即便你坐上那个位置,我亦会信你。”
楚墨风此时亦觉得自己方才反应太过,可是能得南絮的此般允诺,他亦觉得值得。
“南絮,你信我,定不会辜负你的此份信任。”
“嗯,我信你,不过楚墨风,方才今上唤你我前去,果真只是这个目的?”南絮想起先前楚墨风与今上之间的对话,心中还是有疑惑。
“自是如此,别再多想,即便他有其它目的,你亦无须担心,我自有法子应对,”今上召自己去,自然不是只有一个目的。
他既暗中试探,自己只作不知即可,这些个阴暗之事,还是交由自己来处理,更为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