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夏歌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九点，因为担心被骂，她不敢太晚回家，但是在刘芳眼里，她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大晚上去哪里玩了？”

胡夏歌捏紧了肩上的书包带，“妈，我没去玩，是去子乔家里写作业了。”

“呵，”刘芳穿着睡衣将脚翘在桌子上，“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以后不还是要嫁人，直接去你爸店里帮忙不就好了，你倒好，非要坚持读什么书，你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胡夏歌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有对接她的话，余光瞥见厨房里洗碗池里的碗还没有洗，放下书包后便往里面走了进去。

刘芳斜着眼角，望着她的背影，瞟了一眼。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嘴碎得又开始念叨了起来，“你看你又是忙到这个点，要是当初你同意夏歌去店里帮你，你哪里需要这么劳累啊。”

胡有实看到胡夏歌正在厨房里，“这话来来回回说了这么多遍，你说着不腻我听着都烦了，我是没读书只能靠着这家小小的牛肉店为主，孩子想读书，能读书，做父母怎么能阻止他们呢。”

“读书不是还有晓天吗？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读得再多再好以后嫁了还不都是别人的。”

胡有实气呼呼的，不想跟她一辩驳下去，他们这屋子不过六十多平方，三层楼，在客厅里说的什么话，在哪个角落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晓天和夏歌都是我的孩子，你自己重男轻女是你的事，这个家现在还是我做主，有我在的一天，这两个孩子我就不会让他们受委屈，你要是再这样子下去，我就去外面住，省得听你这些胡言乱语。”

胡有实性子敦厚，结婚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过这样跟她说话的时候，刘芳有些急了，“你是多能耐了是吗？还能去外面住，你倒是出去外面住一个给我看看啊！……他们是你的孩子就不是我的孩子啦，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有错吗？”

胡夏歌擦着手从里面出来，脸上挂着淡笑，“妈，碗我已经洗好了……爸，你就不要和妈吵了，辛苦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晓天这学期也已经初三了，你们再这么大声说话，可是会吵到她的。”

刘芳语气一噎，又坐了下去。

“夏歌啊，你作业要是做好了也早点休息吧，高中生也是挺辛苦的，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爸爸还是养得起你的，嗯？”

因他的安慰，胡夏歌心头一暖，十多年来她也习惯了，刘芳的重男轻女，胡有实的一视同仁。

“嗯，我知道了……那爸，妈，我先回房了。”

上楼经过胡晓天房间的时候，胡夏歌听到了里面打游戏的声音，脚步一顿，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胡夏歌没有哭，她只是难过，这样的画面十几年来都不知道已经上演过多少遍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知道好好读书的重要性。

所以，除了好好读书，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

“晏晏，别怕！”

“我带你走，晏晏，抓紧我的手。”

“你相信我吗？晏晏……”

宋子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从她记事起，这样的噩梦就经常围着自己，梦里一片腥红，每次醒来鼻尖似乎还残留着清晰的血腥味。

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晏晏。

是在叫她吗？可她明明是叫宋子乔啊。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就浑然没有了睡意。

听安元元说，她是六岁的时候被她捡回来的，本来是想送她去警局的，可是她一直死活不肯走，于是她留了下来，对以前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

宋子乔趴在窗户边上，夜色清凉如水，她的容颜在月光中仿佛凝脂玉石，她伸手捏紧了脖子上的玉佩，其实她自己也想过，有可能这一辈子她都找不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果真的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安元元是真的疼她。

想着想着，她蹑手蹑脚地朝安元元的房间走了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噩梦，然后半夜去找她陪自己一起睡，所以安元元的房间没有上锁的习惯。

她的睡眠浅，一感受到房门被推开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又做噩梦了吗？”

“嗯。”宋子乔将拖鞋一蹬，曲起身子就钻进了被窝里。

安元元低声一笑，“都是高中生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反正也没有人看到嘛。”

最主要是安远然没看到，否则肯定还是会嘲笑她两句的。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妈妈，”女孩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了出来，“我一直在这里陪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喜欢这里，哪怕心里会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她更喜欢的还是这里。

安元元眸色黯沉，但依旧不动声色，“好，以后不管什么事，这里都会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宋子乔嘴角轻轻上扬，踏实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