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机场高速上飞驰,车内死一般寂静。
速度越来越快,心急如焚的方晟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
两天两夜白翎没有回电话、回短信,平时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偏偏自己昨晚突然讲述白翎身陷绝境的经历,难道已预示不好的兆头?
白翎的性格就喜欢冲锋在前,哪里有危险往哪里跑,而且习惯出险招,关键时候有不惜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气势。
可她是小宝的妈,白家视若明珠的大小姐啊!
她出了什么事?受重伤还是……方晟焦急得嘴唇都燎起水泡。
赵尧尧打破沉寂,道:“她在外执行任务吗?”
“嗯。”
“你两天都在省城?”
“嗯。”
赵尧尧便明白了,白翎八成执行任务过程中出了事!
“她……身手很高,反应也很快,也许受了点伤……别担心……”她安慰道。
“但愿如此。”
虽这么说,方晟脸绷得紧紧的,心里清楚倘若轻伤邱组长不可能亲自打电话,而且叫自己过去。
三小时的车程,方晟只开了两小时二十分钟,当车子靠近梧湘市公安局时,门口果然站着两个人:邱组长和严华杰。
下车后方晟急切地问:“白翎呢?”
“进去再说。”
邱组长沉声道,严华杰则脸色沉重地拍拍他的肩,一言不发。
一行人无声而迅速地来到公安大楼顶层,开了两道防盗门后刷卡进入戒备森严的办公区,几个办公室灯火通明,里面人影幢幢。
推开最里面的门,走进铺着厚厚地毯的办公室,邱组长表情严肃地说:
“白翎出了点状况,因为联系不上她家人,只好……”他不为人察觉地瞟了赵尧尧一眼,续道,“我把情况简要地说一下,你可以转达给她家人,要做到最坏的打算!”
这句话险些把方晟击倒,身体摇摇欲坠,赵尧尧赶紧扶住他,问:
“有生命危险吗?”
邱组长道:“具体情况是这样。周五晚上白翎参与一项秘密行动,按计划夜里潜伏到位,周六、周日两天只等目标一出现就实施抓捕。不料我们事先侦查工作出了点差错,没发觉嫌疑人身上有枪……”
“啊!”方晟已猜到发生什么情况,惊叫一声。
“周六傍晚嫌疑人在小区地下停车场露面,白翎等人呈三角抓捕包抄,然后嫌疑人开枪拒捕,由于不知道他携带枪支,白翎身中两枪当场昏迷……”
“她在哪里?医院吗?我要见她!”方晟激动地抓住邱组长的胳臂说。
“由于伤势过重,弹片卡在极为致命的部位,梧湘人民医院无法救治,今天早上已调动直升飞机送到邻省军区总院,目前手术仍在进行中……”
“哪个省?”
邱组长摇摇头:“出于安全和治疗考虑,如果手术成功会转到京都……别说你,我们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只能通过内部渠道获得一点信息。”
方晟失神地倒退两步,严华杰找了张椅子让他坐下。赵尧尧又问:
“手术进行多长时间了?什么时候有明确消息?”
“大概已有七个小时……”
方晟眉头紧锁,看看表没有说话。
“这次事故工作组是有责任的,”邱组长沉痛地说,“原计划没有安排白翎参与,她一再要求,我们见她态度坚决就心一软同意了,其实抓捕行动与她负责的工作并无关系……”
严华杰接着说:“但她意识非常坚强,求生欲望也很强烈,在梧湘人民医院紧急治疗时强忍痛苦配合医生……”
“别说了!”方晟难过地说。
赵尧尧知他心情极度糟糕,柔声道:“再等等吧,看手术情况如何。”
此时方晟隐隐猜到白翎坚持参加抓捕行动的原因:赵尧尧守在江业,她不便和方晟见面,时间久了不免有些郁闷。说来说去赵尧尧才是方晟的老婆,她再有本领,强煞了也只得躲在幕后,正因为心中气苦才想施展下拳脚顺便透透气吧。
其实以她的能力,她的身份,根本无须屈身在梧湘这种小地方,纯粹为了陪方晟。
办公室气氛极为沉闷,邱组长每隔几分钟就到电脑面前看一下有没有信息,每次都失望地摇头叹息。
枯坐到夜里零点左右,电脑发出“叮”一声,几个人同时扑到面前查看,只见寥寥十四个字:
手术结束,仍未苏醒,留重症室观察。
翻来覆去把这句话读了数遍,众人均脸色沉重:手术仅仅“结束”而非“成功”,白翎还处于昏迷状态,说明医院对手术效果并不乐观!
“必须找京都最好的专家参与抢救!”赵尧尧说,“方晟,恐怕得通知她家人。”
方晟点点头,赵尧尧以眼色示意邱组长等人全部退出办公室。
独自在办公室来回踱了两圈,琢磨好措词,方晟拨通容上校的手机,甫一接通就说:
“阿姨,白翎执行任务时负伤了……”
接着把邱组长讲述的源源本本复述一遍,容上校并不惊慌,果断说:
“我这就联系,再见。”
隔了四五分钟,容上校回过电话,道:
“已查到翎儿在哪个医院,京都军总已派出经验最丰富的医疗组,放心吧。”
方晟这才真的放下心来,哽咽道:“是……我……”
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容上校毕竟军人出身倒很冷静,道:
“做最坏的准备,争取最好的结果,有情况会通知你,赶紧休息吧。”
缓缓开门,邱组长等人都耐心地站在走廊等待,方晟道:
“京都那边接手了,谢谢两位,我们也回江业吧。”
“那就好,那就好……”
邱组长连连点头,严华杰则陪两人一直到大门,低声道:“及时联系。”
周一上午本来有两个会,方晟都以身体不舒服挡掉了,独自在办公室反反复复兜圈子,坐立不安。
平时白翎朝夕相伴时还不觉得怎么,如今脑海里全是她大大咧咧、怒目圆瞪的样子,竟是那么可爱,那么亲切。他真的难以想象一旦失去她会是什么后果,何况还有远在京都的小宝……
“挺住,一定要挺住,”方晟心里暗自念叨,“我在等着你回来,千万要回来啊!”
临近中午,容上校终于打来电话,淡淡地说:
“医疗组已经会诊过了,昨夜医疗方案没问题,手术也基本成功,翎儿脑部没受伤应该是失血性昏迷,最迟今晚会苏醒,到时通知你。”
“谢谢,谢谢阿姨。”方晟激动地说。
“谢我干嘛,”容上校喟叹道,“这会儿我和她爸都在医院,因为伤情严重可能还要做大手术,恢复期会很长……嗯,过阵子我派人接你过来探望吧。”
“好的好的,我随时有空。”
悬在嗓子眼的石头总算落了一半,中午方晟振作精神到食堂吃了点东西,回到办公室处理积压了大半个桌子的文件。
下午三点多钟尤东明笑着敲开门,道:“方县长,五大重点工程快要开工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不是要把路修一修?”
“你不来我也准备找你,路不仅要修,还要快修!立即做好勘查和设计工作,限期拿出方案,联系事务所核定工程造价,迅速发布招标文件确定中标单位,保证不耽误重点工程施工。”方晟一口气道。
“有方县长指示我就可以着手部署了。”尤东明道。
“还有,”方晟突然想到叶韵说的话,叮嘱道,“关于修路我有几点想法,第一必须阳光操作,公平公正,不管拆分成多少路段,不管底价多少,一律竞标,不准采取议标方式!”
尤东明颇为意外,急忙说:“方县长,招标金额低于20万可以议标的,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事,主要照顾平时的老关系户、方方面面关系……”
“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人为拆分路段,本来应该招标也变成议标,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方晟严肃地说,“交通工程是当前最敏感最容易出事的领域,邻省先后三任交通厅长落马的案子你也听说了,前车之鉴,我们决不能马虎大意,做大事也得讲究细节,不能好心办成坏事。”
尤东明连连啧嘴,一脸为难的样子,可方晟提到邻省交通厅长腐败案确实有警醒作用,不便再说什么。
“第二必须分散施工,无论有多少标段,原则上一家工程公司中的标段不得超过三个,这样能防止个别公司恶意串标,形成垄断!”
尤东明脸色又变了变,道:“竞价招标完全凭实力说话,实力强的难免多中些标,若硬性规定不超过三个,有人为设置障碍之嫌啊。”
方晟道:“恰恰相反,这个举措是排除人为障碍,推进工程建设速度。你想想,倘若一家公司中七八个标,却没有那么多技术力量同时开工,岂不拖延了时间?我的目的在于全面动工,限期完工,还要保证工程质量!”
“唉……”
尤东明兴冲冲而来,没想到被方晟连泼两盆凉水,肚里打的小九九被全盘推翻,沮丧之下有些恼怒,遂精心组织了一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