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宋盼弟揉揉发痒的鼻子,恨恨皱眉。
接连打好几个喷嚏了,肯定是王新凤在家骂她呢。
抬头看看明晃晃挂在头顶的日头,这会儿早过晌午了。
才发现她不见了?
果然家里头就没人在乎她这个不值钱的闺女!
宋盼弟抱紧怀里的小包袱,想着王新凤发现头发被铰了暴跳如雷的蠢样,嘴角解气地翘起。
真气死她才好呢。
宋盼弟悄悄翻个白眼,下了牛车,跟半路遇见搭她一程的牛大爷道谢,不要钱地往外撒好话,嘴甜得很。
牛大爷老实巴交的老农民一个,问清楚她要来乡里走亲戚,二话不说就搭上她了,一路晃晃悠悠把她送到供销社门口,又赶着一车柴火,扭头朝他闺女女婿家去。
宋盼弟上下拍拍衣裳,着意摸了摸梳好的头发,捡下沾着的草叶子。
她这个辫子可是跟着电视里头学的,就以后可火的电视剧婉君扎的那样。
只她这会儿还差点意思。
人家电视明星扎辫子用的是两根漂亮的发带,一边打个蝴蝶结,别提多好看;
而她家穷的,姐妹三个,连根红头绳都用不起,还得偷拿王新凤的。
宋盼弟撇嘴,在心里纠正自己。
小时候她家是穷,可叔伯爷奶住一起,吃好不容易,糊弄着混个肚圆还是行的。
也就她们姐妹三个,摊上那么个不管事的爹,还有重男轻女的妈,日子才会过得跟在苦水里头泡着似的,一天福都没享过!
同样是闺女,再瞧瞧宋瓷过得啥样?
宋老五两口子虽然又馋又懒,还生不出儿子,但凭良心说,他们对唯一的闺女还是不错的,真没亏过那丫头的嘴。
要不,宋瓷怎么会被人家拍电影的看上?还不是吃得多长得好!
要是像她们姐仨似的,顿顿吃糠咽菜灌凉水,天天没黑没白的干活,又累又饿面黄肌瘦营养不良,还穿得破破烂烂,谁能看得上她们?
宋盼弟瞄见自己鸡爪子一样的手,赶忙背到身后藏起来,心虚地左右瞧瞧。
要是被剧组的人,瞧见她这副皮包骨头的模样,可别不要她。
宋盼弟也是出了村子走出老远,才渐渐想起些以前的事。
这会儿该说是现在了。
现在可不像是以后,女孩儿个个嚷嚷着减肥,巴不得瘦成一道闪电,白成小麦粉!
这会儿讲究的是健康美。
男同志要浓眉大眼国字脸,器宇轩昂帅气阳刚!
女同志也不兴那些整容的网红脸,什么巴掌脸尖下巴A4腰,都没这些个说法。
宋盼弟着意打量街上的人。
还跟记忆里头一样灰扑扑的,衣服肥肥大大不显腰身,显得人也黯淡邋遢。
尤其是女同志,哪像以后啊,一年四季小裙子高跟鞋;
现在全都一水儿的两根麻花辫,蓝绿灰的肥大褂子跟裤子,脚上穿着自家做的黑布鞋,还都打着补丁。
那一张张脸盘子虽然瘦,但脸普遍显大,皮肤粗黄的,眼睛也小,素面朝天的就出街了。
想来她差不多也这个样儿。
必须得化个妆!
宋盼弟想着后来被称作换头术的化妆术,心里安定下来。
她上辈子好歹不算白活,懂的东西那会儿瞧着不起眼,可随便拿到现在来,那都不普通,足够她过得好,心想事成了!
瞧街上人瞧她的稀罕眼神儿,都觉得她辫子梳得好看吧?
等她把包袱里的辫子卖了,再来供销社买点雪花膏口红眉笔什么的,稍微一捯饬,怕不得亮瞎他们的眼!
不想了,时候不早了,她赶紧办完事情,去找剧组导演试镜,顺便支了片酬吃顿饱饭。
凭她的扮相跟演技,就算拿不下女主角,起码也得拿下个女二号吧?
等她在剧组站稳脚跟,说不想叫宋瓷来演,导演不得尊重她的意见?
宋盼弟心头火热,顶着街上人打量的眼神,风风火火跑去理发店,把头发卖了。
王新凤头发又细又黄,好在养了这么些年,长倒是够的,卖了个中不溜的价钱。
宋盼弟也不嫌少,揣着钱赶紧回供销社买化妆品。
“姐,你们这肯定有试妆的小样儿吧?给我试试呗?我用用看合不合我的肤质。我就在这化,不白要。”
宋盼弟嘴甜地直接找上派头最足的售货员,一瞧她就是管事的,这些小折扣能说了算。
袁晓静瞧她有些面善,随口问一句:
“小姑娘挺懂啊?化妆干啥去,村里有演出?没听说啊。”
宋盼弟刻意笑得娇俏,甜着嗓子答:
“不是。我要去剧组试镜,拍电影。”
袁晓静拿试用样品的手停住,诧异地问:
“你也听说拍电影的事了?你来晚了,剧组那帮人吃过晌午饭,开车去宋家庄了。”
“什么?不可能!”
宋盼弟震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别想驴我,他们就住招待所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