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乾元殿,大秦皇帝卧榻之处。
在偏殿的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桌上的油灯仍然亮着,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值夜的小太监进来,为灯中添油,这里是李芳的居所,皇帝所有的披红奏章,都由这间小屋传至内阁,再由内阁详议之后,颁布天下。
这位大秦王朝权柄最大的太监,此刻正和衣而眠,侧躺在床榻上,他伺候皇帝四十余年,从没有一日懈怠。
屋外,有一青衣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进来,来到床榻边上,跪伏在地,双手捧着一物,高举过头顶。
榻上的李芳没有睁眼,只是淡淡问道:
“大殿下的信使从怀阴郡出发了?”
小太监轻声回禀道:
“回老祖宗的话,咱们这边没有收到丁点消息,但是卢阁老府上却有传信过来。”
李芳道:“念。”
“是。”
小太监撕开信封,拿出信纸,将信中内容小声念了出来。
还没念完,李芳已是一个翻身,猛的从榻上坐了起来,一对雪白长眉蹙在一起,沉声吩咐道:
“立即通知白金桃,让他带上靖安司十三太保连夜出发,告诉他们,大殿下若有任何闪失,就让他们提着自己的脑袋回来。”
“是,孙子这就去办。”
“等等,”
“老祖宗还有什么吩咐?”
“告诉巡城司,这几天把皇城给我盯紧喽,尤其是那几座亲王府,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即回禀。”
“是,孙子明白。”
等小太监离开后,李芳从床榻下来,早有另外的贴身小太监进入屋内,为他仔细的梳理白发,李芳简单的洗了把脸,整了整衣衫,提着灯笼出门,向主殿方向走去。
一路上所遇大小太监以及皇城侍卫,见到李芳都是纷纷行礼,在这座皇宫里,自从皇后娘娘过世后,除了皇帝,就数李芳说话最管用了。
“今儿个是哪位娘娘伺候主子?”
主殿外,李芳小声询问着四个守在门外的值夜太监。
“回李公公的话,今儿个万岁爷是自个睡的,没有娘娘侍奉。”
李芳点了点头,道:“开门。”
两名小太监赶忙轻手轻脚的推开殿门,李芳进去之后,再缓缓关上。
龙榻边上,李芳跪在地上,小声的呼喊着:
“主子,主子,主子.......”
床帏内,有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慵懒的说道:
“什么事?”
“主子,卢家孙小姐那边刚刚有信递给老奴,大殿下以山字营统领项翦为送信诱饵,自己则与秦清那丫头悄悄跟在后头,已经离开怀阴郡三天了。”
“呵呵......他倒是挺小心的,胆子也不小,没有奉诏竟然敢擅自离开怀阴郡,罢了,告诉下面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奴明白。”
静默片刻后,床上之人突然说道:
“李芳,你该不是已经派人出京了吧?”
“不敢瞒主子,老奴让白金桃和十三太保都去了,大殿下如此谨慎小心不是没有理由的,老奴担心......”
“你担心什么?”床上声音将他打断,“那是朕的儿子,轮的到你担心?”
“老奴不敢,要不,老奴将人都撤回来?”
“多大点事,扰朕清梦,他嬴贞若是连自己家都回不来,多半也是废物一个,以后这种小事不用告诉朕,出去吧。”
“是~~”
李芳小心退出殿外,至于派出去的人到底用不用叫回来,答案肯定是不用,因为皇帝没有明言,而他李芳最懂皇帝心意,皇家的父子关系,其实和世俗百姓家里有一点是相似的,平常骂的最狠的那个,往往才是最寄予厚望的,如果连骂都懒得骂你了,你是不是该好好反思一下呢?
......
......
太安,兵部尚书府,
宁牧于熟睡中被人叫醒,大半夜来找他的,是兵部员外郎王若溪,宁牧在会客厅接见了他,
“怎么回事?”
“大人,北疆那边有急报,十三天前,张虎牢率领原本负责护送北夏接亲使团的那支万人贞字营南下,而且行军速度极快,据沿线回报,根据判断贞字营的南下路线,张虎牢的目标很可能是怀阴郡,难道是秦王殿下那里出了什么事?可是赵恺前些天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啊?”
宁牧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张虎牢不是蠢人,没有朝廷调令,私自将边军带离北疆,这可是杀头的重罪,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难道秦王那边真的出事了?”
王若溪脸色也不太好看,沉声道:“很有这个可能,要不然张虎牢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若溪,你现在立即去兵部大堂,将贞字营南下所经州、府、郡县的通关行文全部草拟好,然后派人火速递送出去,就说贞字营南下是受了兵部的调令,至于皇上那边问起来,我来顶。”
“好,下官这就去办。”
王若溪走后,大厅内独留下宁牧一人,
在他初登仕途时,家中老祖便告诫过他,将来他的官无论做到多大,都要记得为家族着想,尤其是当亲姐母仪天下之后,宁牧更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那便是全力扶持自己的亲外甥,
无论嬴贞犯了什么错,宁牧都要想办法给他开脱顶罪,能顶的要顶,不能顶的也要顶。
因为他知道,自己外甥一日不倒,就没人敢动他宁牧,也就没人敢动他们常山宁氏。
这些年来,朝廷中的党争已有愈演愈烈之势,他宁牧身为正一品的兵部尚书,正常来说,在内阁应该有一席之地,可惜一直被那些老家伙以他不是大学士为由,拦在在内阁之外,导致很多军机大事的商议,都没有他的份。
嬴贞为了让他进内阁,出了不少力,但每次效果都不是很理想。
前段时间朝会上,二皇子嬴郦提出,想娶卢士贤孙女为王妃,满朝文武,宁牧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理由当然是皇长子仍未娶亲,次子怎可轻言婚嫁之事,岂不是有悖伦理?
嬴郦恨透他了,其他皇子则是在看热闹。
“臭小子真是不开窍,卢东珠多好的姑娘,你怎么就看不上呢?你是不是当兵当傻了?”
宁牧独自一人,摇头苦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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