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东珠平日出行,一定会惹来无数目光,男的看到她,自然是心动的感觉,女的看她,则是羡慕嫉妒恨。
今夜则不一样,因为她身边有一个穿着蟒袍的家伙。
街道上,除了过往的贞字营遇到他们后,会避让行礼之外,其他人几乎没有敢于直视他们的。
卢东珠是希望和嬴贞独处的,自然不愿意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刚才说想要和对方一起逛夜市,也不过是句挽留的话,
“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吗?”卢东珠唯唯诺诺的说道。
嬴贞知道甩不掉对方,只好点了点头,
“那就去邢氏老宅吧,那里够安静了吧?”
“好!”卢东珠忙不迭的点头,笑容欣喜。
天香楼,
眼下虽已是夜里子时,但楼内仍是座无虚席,客人也以江湖人士居多。
陈白露在丁枫、金霁二人身上,可谓是受益匪浅,炼气士入门法诀,各家都大不相同,有强弱好坏之分,丁枫二人出自正宗仙门,法诀自然要靠谱很多。
三人皆是海量,自傍晚时分聊到现在,已经喝光了十坛子酒,
陈白露欠卢东珠的人情算是还了,留在京城,也是为观礼九殿下出嫁一事,至于丁枫二人,则是有些进退维谷。
今晚太安城的阵仗,他们俩都看在眼里,秦王刚一回京就敢这么闹,自然是有人家的底气,而他们俩当初在项翦的返京路上实施拦截,虽未能有实质性的冲突,但难免已经被人家记在心上,
丁枫觉得,自己在太安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而金霁更是有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众里寻她千百度,嘿,蓦然回首,佳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天香楼外,项翦带着一队百人贞字营路过,一眼就瞥见了金霁,脸上笑意盎然。
“好了,今晚就这么着了,你们出城吧,”
“是!”
这支百人铁骑领命后,向南城门方向缓缓驰去。
贞字营今晚共击杀江湖人士三十八人,抓获四百一十二人,到现在已经没事可做了,自然也就没有留在太安的必要。
项翦翻身下马,大步跨入楼内,
他这一进来,使得原本热闹的酒楼一时间鸦雀无声。
虽然他是一身乡巴佬打扮,但众人只看他能指挥的动贞字营,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物。
金霁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这个老色胚自打进来,目光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既大胆又无礼,自己虽然恨不得出手教训教训他,但是理性告诉她,不能这么做,这是在太安。
项翦大大咧咧的在金霁身旁的凳子上坐下,跟小二的要了一只酒碗,一点都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项某找姑娘找的好苦啊。”
丁枫在一旁一脸无奈,只能苦笑。
“有多苦?”金霁笑道。
“这个嘛,主要是心里苦,项某找了姑娘半夜,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就出现在姑娘身边,如今见到,自然是满心欢喜。”
金霁妩媚一笑:“是吗?这么辛苦找奴家,项统领有何吩咐呢?”
项翦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姑娘听说过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吗?”
金霁道:“这四个字很重,很好,可是从项统领嘴里说出了,奴家怎么听的有点想吐呢?”
项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就换一个词,改成一夜恩情吧。”
金霁顿时变脸,冷笑道:“堂堂山字营大统领却是如此的不要脸,你就不怕给你家主子丢人?”
项翦道:“实不相瞒,姑娘觉得项某身上丢人的地方,在我家殿下看来却是难能可贵的,他老人家也时常会不耻下问,”
金霁冷哼一声,道:“你怎么这么烦人?”
她实在有点受不了了,窝了一肚子火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是起身就走,图个眼不见为净。
项翦没有追上她的意思,而是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丁枫,
“当初你是奉谁的令拦截我的?”
丁枫笑了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原则问题,请恕丁某无法告知。”
项翦点了点头:
“也是,做人没有原则的话,干脆做畜生好了,丁兄和方才那位姑娘如果继续呆在太安,恐怕有性命之危,老项我一向心软,舍不得辣手摧花,但是我有个朋友,杀起女人来那是丝毫不会手软的,我这个人呢,看女人还算是有一套的,自然能看得出刚才那位姑娘心地太坏,所以项某有心放你们一马,二位还是尽早出城离开吧,”
丁枫笑道:“项兄的话有点危言耸听了吧?这可是在皇城,你们真的就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动手?再说了,我们师兄妹俩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之辈,”
话才说完,他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看到刚刚离开的金霁,竟然倒退着返回酒楼,还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酒楼外面的街道上,一位英俊的中年汉子,龙骧虎步的迈出店中,
项翦看到来人,叹了口气道:
“得,这下子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中年汉子负手在后,身上并没有背着他的那杆大戟,他的出现,给丁枫二人带来一股外人难以察觉的,沉重的压迫感。
秦王麾下头号战将,八境武夫,世袭爵位在身,统领五万贞字营的征北大将军,张虎牢。
陈白露率先起身,冲着中年汉子拱手道:
“红花亭陈白露,见过张将军,”
张虎牢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眼神转而看向项翦,
“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了?”
项翦嘿嘿一笑:“能不能给个面子?不要杀人,驱逐出大秦算了。”
张虎牢淡淡道:
“你的面子用错了地方。”
项翦不满道:“我说老张,你也是知道的,殿下因为咱们这些老家伙那方面的事情已经够发愁了,我如今好不容易看对眼一个,你可别棒打鸳鸯啊?”
张虎牢道:“棒打鸳鸯?我看是你自作多情吧?”
项翦嘿嘿一笑,赶忙给金霁狂使眼色,
金霁直接无视他的暗示,取下背后长剑,手腕一抖,剑身之上,洒下一团薄雾般的剑光,
“废话少说,动手吧。”
在金霁看来,自己加上师兄,肯定不是眼前此人的对手,但想要自保逃命,应该不难。
兄妹同心,丁枫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得不起身亮剑,
师妹是自己带来大秦的,他不能看着她有任何闪失。
陈白露哈哈一笑,也是跟着起身,
“陈某虽与二位相识不久,但心中却常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朋友有难,陈某实难置身事外。”
丁枫、金霁都朝着他投向感激的目光,
以三对一,胜算大增。
张虎牢笑了笑,朝着丁枫勾了勾手指,
“你们一起上吧。”
酒楼内的其他食客,感受到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纷纷逃出店外,以免自己被殃及到。
金霁率先出手,手中长剑一挥,漫天剑光化作细雨抛洒开来,剑雨所过之处,一切化为齑粉。
八境剑修,杀力不容小觑。
同一时刻,丁枫御剑而起,长剑通灵,如银蛇出洞,电光般激射而出。
项翦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作壁上观。
张虎牢实力如何,他最清楚,
三个人加起来,都算不上一道开胃小菜。
张虎牢原地不动,右手一拳,旋转捣出,“轰”的一声,漫天剑雨被这一拳打成虚无,就像是蒙蒙细雨落在干涸已久的大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霁浑身一震,银牙一咬,长剑再起的同时,藏在她本命窍穴中的小巧飞剑,也跟着悄无声息的射出,直刺张虎牢灵台。
丁枫的飞剑速度之快,犹如电光,却被张虎牢气定神闲的侧身避开,
飞剑刺空后,一个旋转倒飞而回,同时在空中一分作五,森寒剑气直接将张虎牢整个后背罩在其中,无处可躲。
张虎牢身形不动,目光锁在眼前的金霁身上,只见浑身劲气砰然暴涨,脚下一个错步,避开偷袭的透明飞剑,右拳则是狠狠砸在金霁递出的长剑之上。
金霁浑身剧震,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大惊之下赶忙向后飘退。
一直没有动作的陈白露觑准机会,手中油纸伞眨眼间拍在了张虎牢手臂上,
他的本意只想阻止,并不想伤人,但事实是,他反而受伤了。
八境武夫,金刚不坏,
由纸伞上传来的爆裂气息直接将陈白露震飞出去,狠狠的撞破墙面,撞出了酒楼。
至于丁枫一分为五刺向张虎牢后背的飞剑,在距离后者还有三寸距离时,如同凝固在空中一样,再难寸进。
张虎牢双肩一抖,猛烈的气浪如果火山中的岩浆爆发一般,直接将背后的长剑炸飞出去,
三人先后受伤。
张虎牢仍然伫立原地,竟是没有挪动分毫。
“算啦算啦,老张,给个面子吧?”
这时候,项翦赶忙起身充当和事老,
刚才金霁嘴硬,那是她不知道张虎牢的厉害,眼下既然见识过了,该服软了吧?
张虎牢淡淡道:
“陈白露可以不死,其他两个既然敢跟我北疆做对,今天必须死。”
项翦怒吼道:
“我特么的面子,是不是不值钱?”
张虎牢摇了摇头,“不值这么多。”
项翦一脸鄙视的看着对方,抱肩道:“那你看看你身后。”
张虎牢愕然转身,
长街上,嬴贞和卢东珠策马伫立在街道上,像是在看戏一样,正观望着酒楼内的场景。
刚才打的兴起,竟然没有发觉到殿下降临,张虎牢赶忙出门行礼,
嬴贞坐在马背上,拍打着手里的缰绳,笑道:
“我说老张,你要真把人杀了,项翦讨不到媳妇赖上你,你可别找我。”
张虎牢无奈的笑了笑,冲着店内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我不管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项翦听到张虎牢终于松口,哈哈一笑,冲着嬴贞抱拳道:
“多谢殿下成全。”
嬴贞目光看向店中,瞥了一眼神情颓然的金霁,又看向项翦,炸了眨眼道:
“真看上了?”
项翦傻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好事啊,总算是解决了一个,老张,你也该加把劲了。”
说完,嬴贞笑呵呵的骑马离开,卢东珠一夹马腹,紧紧跟上。
项翦一溜烟跑出门外,远远的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口中惊叹道:
“真是天意啊。”
张虎牢在旁诧异道:
“什么天意?”
项翦道:“你是知道的,老弟我常年游走花丛中,片叶不沾身,这次我还奇怪自己怎么一眼就相中了那位姑娘,原来是咱们北疆的头头儿终于开胡了,这下好了,咱们北疆的风水就算是破掉了,”
说着,项翦拍了拍张虎牢肩膀,
“你确实该加把劲了,”
张虎牢冷哼一声,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