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到现在，时嘉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个男人是谁？”

时嘉问出口时，会所们口的小斯超他们这边望了一眼，随即面无表情的转回了头。

赵宇轻微地咬牙切齿：“一个傻逼纨绔。”

时嘉皱眉，这个描述显然过于笼统了。

“宇哥，你能多说点吗？反正这个等级的会所咱俩现在肯定进不去，你就算再着急也得等他俩出来啊。”

赵宇内心煎熬，脸部的五官因此皱成了一团。

这要放在平时，时嘉肯定得笑场，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胆寒。

赵宇像是变了一个人，意外得展露出城府。

而那个搂着晏舒的男人，就是撕开他笑面的拓荒者。

时嘉跟在赵宇身后，穿过狭长的地下通道。

路边有个流浪歌手，他的吉他断了一根弦。

赵宇指着一家便利店，冲着时嘉说：“进去看看想吃什么，那些事一会我再告诉你。”

时嘉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便利店旁边是味千拉面。

她对天发誓赵宇一定领悟了，可这家伙还是固执的站在便利店门口一动不动，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只请零食，没有吃四十块面条的预算。

时嘉撅起嘴，往便利店里面走。

“抠”是赵宇的血液里的东西，覆盖了他整个人生的起承转合，哪怕他此时正怒火中烧也不会坏了自己的规矩。

时嘉之前看老港片，总觉得那些蹲马路牙子的小混混特恣意。现在才发现，这居然是个体力活。

她没法长时间蹲，此时也顾不上干净，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

赵宇低头，尽量不让视线落到对面的会所。

“舒舒现在缺钱吗？”

时嘉：“别的我不知道，但她刚刚被人搞黄了一个投资。”

赵宇冷笑，他的肩膀附合着震动。仿若一个不肯接受事实病患，再次得到了医生的确诊。

“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碰到事就晓得往男人怀里钻。真他妈下贱。”

他的骂声不嘹亮，反倒类似一场低语，铿锵而沉缓。

这话时嘉不爱听。她永远有一股不合时宜的正气。

“你什么意思？下贱是可以随便说的词吗？你现在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以轻易下判断？”

赵宇依旧埋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格外死气。

“那个男人是她的老资本了。我了解舒舒，她只有一没钱，就会找这个人。”

时嘉愈发混乱，“你又知道？”

赵宇：“和她一起这么多年，她哪点破事能瞒得了我？不过是，她不想我看见的，我就装作没看见。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个脾气硬一点的女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她。”

说完，赵宇用力得捏皱了手里的易拉罐。

赵宇和晏舒的关系显然已经完全偏离了时嘉之前的预判。

她本来以为是赵宇是只单纯的舔狗，憨憨傻傻地爱慕着舒舒公主。

没成想，这只舔狗的眼睛里除了深情还有戏谑。与其说他仰望着女神，不如说他在看着这个女人沉浮的一生。如果要他为其标上注解，用词甚至会比一般人更加狠厉残酷。

从赵宇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对晏舒这种做法的嫌弃，但感情已经让他没法回头。

更恐怖的是，他觉得自己是那个女人唯一的归宿。

时嘉没再说话，她手上的信息太少，不足以支撑她讲故事拼错完整，只能依据感受画出简单的轮廓。

人是可以了解的吗？

怎么相处越多，越觉得陌生。

差不多过了三个小时，时嘉看见晏舒出来了，那个男人还站在她身边。

这次，时嘉看到的是正脸。

他很年轻，不知道是脸上有肉显得年轻还是他真的不大，反正看上去比晏舒小。这是很难得的，毕竟男人容易显老。

时嘉摇了摇旁边的赵宇，说道：“出来了，出来了。”

这会儿赵宇反倒不急了，他慢悠悠得站了起来。

时嘉：“你快点啊，不然学姐又跟人走了。”

赵宇拽着时嘉的胳膊，进了先前那家便利店，透过玻璃往外看。

时嘉懵逼了：“你这是干嘛？不应该直接带学姐离开那个男人吗？”

赵宇：“这事我以前也干过，可人家说我没资格。”

时嘉：“那我们等了这么久等什么呢？”

赵宇：“着什么急，大马路上不好搞，等到了酒店再说。”

时嘉：“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去酒店？”

赵宇偏头看了时嘉一眼，又收回视线：“你没看见她今天穿得那条裙子吗？当初买那条的时候，她给我发过照片。说穿上它就是为了方便让人脱。”

时嘉眼睛都瞪圆了：“你们这都聊？难怪你连行动路线都一清二楚。”

赵宇没说话，直到看着那台暗金色的宾利掉了个头往桥那头开，他走出便利店。

“不瞒你说，我跟踪很多次了，不仅知道他们去哪家酒店，连房号都知道。”

时嘉觉得荒唐，“这是什么恶趣味吗？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赵宇朝马路上的空的士招手，他没反驳，而是顺应了时嘉的话。

“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病态吧。我给不了她要的生活，可我也不敢想象没有她之后，我的生活。”

时嘉知道这句话很残忍，但她还是开口了：“她，真的有参与过你的人生吗？还是说，她只不过参与了你的幻想。”

赵宇没有恼怒，很平和得回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她对我很好，只是对她自己太狠了。”

时嘉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问道：“既然你一副充分理解的模样，干嘛看见那个男人又生气呢？还有，我们现在有必要去闹吗？反正结局你都知道了。”

赵宇：“我理解舒舒，与我想宰了那个男人不矛盾。再说，为什么不闹？只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不允许她作践自己。”

深秋，风凉。

他的声音，血气方刚，如同洪钟。

上了车，时嘉接到了周决的电话。

周决：“回家了吗？”

时嘉觉得眼下局势复杂，她没法一下将事情讲明白，想着周决铁定还在加班，于是搪塞道：

“回了啊。”

周决的语气明显阴沉了下来：“那你把客厅的灯给我打开。”

时嘉心里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现在在加班吗？”

周决：“我在楼下。”

时嘉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坦白：“嘿嘿，我还在外面。”

周决：“这么晚了，和谁？”

赵宇偏偏在这个时候话多，插了句嘴：“怎么？男朋友查岗啊？”

时嘉恨不得立刻就手撕了赵宇，她刚刚想好的托词整个泡汤了。

“那个，我……”

时嘉的话被周决直接打断了，他的声音极为清冷：“给我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