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鲤自小在爱亚亚岛长大,岛上的动物和植物是教会她一切事物的启蒙老师,对于世间的婚配家庭这些,她非但没有接触过,甚至难以理解这种行为。
动物们的后代,会在有独立行为能力的时候脱离母体,自己生存。孟鲤查看这具身体中的记忆,好像外面世界里的人,从生到死都是离不开家庭的。
所以母亲,家庭,这些意味着什么,孟鲤潜意识里似懂非懂。
亲人急于找一个伴侣,孟鲤不会有意见,更不会像罗云梦一样试图做出某些行为来阻止。
孟鲤扭头看了看在车窗上趴着百无聊赖的罗云梦,那几绺黄色头发还挺显眼。
……
午饭的餐桌上,可谓是一片风云。
阿公正坐在最高的那张凳子上,阿婆坐在他旁边。
整张桌子上一共五个人,罗云梦在车上赌气不下来,叫了好几遍也不来,罗德明不去叫她,提溜了几瓶好酒便回来了。
阿公喜欢在闲下来的时候小酌几口,这还是之前的习惯,阿公在年轻的时候帮人看风水,遇到穷人家不要钱,就是讨两口酒喝,不论好坏,这就养下了小酌的习惯。
估计阿公爱喝酒也是孟清舒告诉罗德明的。
“小罗是在哪里上班嘞?”阿公呲着牙喝下一口烈酒,“这酒还蛮烈的嘛。”
罗德明和阿公碰了碰酒,阿公喝了一口,罗德明陪着一杯全干。
“自己在云江开了个小工厂,主要干服装生产,也是这样,”说到这儿,罗德明甜蜜的眼神看向孟清舒,“清舒才和我认识的。”
阿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腮边有喝酒引起的通红,笑看着罗德明道:“看清舒对你挺满意地,我们当父母的就没什么意见了,只是……”
阿公看向了孟鲤,“不知道鲤儿会怎么想。”
孟鲤低头扒饭,不执一词,见桌上四人都看向自己,擦了擦嘴说:“我没意见。”
见孟鲤的表情没什么太大起伏,孟家人这才放下心来,“孩子没意见就好,这事呢,就是怕苦了孩子,鲤儿从小在镇子上长大,我们老俩也是怕孩子碰上新环境不适应,这下可就安心了。”
“难道我的意见都不考虑么?”
罗云梦在车上实在太饿,但是又拉不下这个脸进来吃饭,于是就想了另一招,如果自己进去催老罗走,那姓孟的女人和她的家人肯定会留下自己吃饭,这样就能‘不情不愿’地坐下吃饭了。
结果进门就给她一个开幕雷击,怎么一会才过去,自己亲爹就要和别的女人谈婚论嫁了?
还做了别人的女婿?
她还没答应呢!
阿公愣了一下,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小女孩,染着两绺头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云梦,别闹!”
罗德明低声斥责罗云梦,但是后者就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看,“你要结婚给我找小后妈,经过我同意了么?”
罗德明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尴尬,他悄悄抬起眼看了阿公,发现阿公的脸色已经由红变黑,显然是对于这么一个扰乱餐桌秩序的小姑娘不满。
而且她嘴里是什么话?
小后妈?
她的女儿嫁过去是找个依靠,不是给别人当小后妈!
“老罗,你还是我爸呢,人家家里结婚有孩子的都是听孩子的意见,你呢?你直接给我来一个独裁就要去结婚,我同意了吗?”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阿公冷哼一声,本来喝上头的酒也醒了,“如果罗先生的孩子不同意的话,这门婚事我看还是等孩子同意再说吧。”
阿公撂了筷子,进里屋睡觉去了。
罗德明冷脸一沉,拎着罗云梦的衣领出去了,剩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没错,是两人。
孟鲤在低头专心吃饭。
孟鲤面前便是阿公今上午从江边钓到的鱼,她用勺子往碗里舀了一勺白腻的鱼汤,从没动过筷子的鱼身上夹了一小块肉,将大刺挑出去以后,就着汤喝了下去。
孟鲤大概是桌面上唯一一个像没事儿人一样还在吃饭的当事者了。
阿婆轻叹一声,和孟清舒对视一眼,指了指阿公进去的屋子,约莫是要去劝一下。毕竟小罗这孩子看着也很满意,条件也可以,就是有个女儿不太听话。
老人们会在对于自家和别家的事情上选择性双标,孟鲤想,这大概就是Z国人情社会的坏处,不能理性地考虑任何事情。
孟鲤接着扒饭,她向来在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刚刚回答这些人也是因为自己被四个人看着实在吃不下饭。
差点噎着。
……
下午阿公午睡醒,小平房的客厅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罗德明满脸歉意地低着头,罗云梦抱胸坐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
整个场面十分沉默
孟清舒从厨房泡了几杯茶水放在桌面上,低声说:“喝口茶吧。”
阿婆和镇口几个老太婆纳鞋垫去了,对于家事,从来都是阿公做主的。
过了不多久,阿公终于睡醒了,迷糊着眼睛拉开门,茫然的双眼忽然瞪直。
中午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坐在那里。
见未来的老丈人出来,罗德明连忙起身道:“伯父,中午这事儿是梦梦饿极了说错了话,还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梦梦,快给孟爷爷道歉!”
罗云梦撇了撇嘴,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对不起。”
阿公听到了。
但是并没有什么表示,他坐在早已掉皮的单人沙发上,端起一杯茶水,刺溜刺溜地喝了两口,过了半晌才抬起眼皮道:“这家教可是得管好啊。”
“是是是。”罗德明用眼神制止了罗云梦要跳起来骂人的冲动。
“伯父说得对,我以前忙着赚钱,确实是忽略了教育这方面,家里的保姆已经辞退了,以后我自己带孩子。”
阿公点了点头,“行,我出去转个弯儿,找找南春,你们下午是要带鲤儿去医院检查的吧?”
孟鲤的身体早就没有问题了,上午罗德明刚来就想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的,但是孟鲤一下子溜得找不到人影,中午罗云梦又在搅场子,自然是把这件事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