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舒走过去敲了敲那窗户，没过多一会儿，从屋子里传出一声闷响，然后便有脚步声踏过来。

“你好，我是枫叶镇……”

孟清舒还没说完，那木窗被拉开，一双陷进去的眼睛看着她，“孟秧的女儿？”

孟秧就是阿公的大名。

那小木窗开得很小，小到除了能看见那双眼睛，就只能看见贴满报纸的墙了。

孟清舒没敢往里细看，孟秧曾经说过这条巷子里卖符纸的老头怪异得很。

若是因为自己的某个动作就招的这人不高兴，阿公肯定是要急的。

木窗那边的老头打量了一眼孟清舒，转身弯腰拿出了一瓶墨汁和一叠黄色符纸。

孟清舒刚接过来，准备付钱道谢时，那老头又递出来两支毛笔，“孟道友的毛笔，应该是坏掉了。”

把毛笔塞出去以后，那老头便无情地关掉窗户，也没接孟清舒的钱。

母女两人就这样愣怔地对视了一眼，孟鲤从母亲手中接过墨汁和符纸，还有两支狼毫毛笔。

窗户又被推开，那双浑浊的老眼直视着孟鲤，“告诉孟道友，过几天我会去找他商量一些事情。”

孟鲤和那老人对视着，只觉得这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

他又啪地关上小木窗，这次并没有在两人身上停留过一眼。

……

1999年6月21日，平阳县中考前一天夜里。

今晚的孟家小屋尤其安静，小小的卧室里早已关了灯，待听到对面屋子拉灯绳的声音后，在小床上躺着的孟鲤睁开眼睛。

暗夜里，她甚至不用开灯就能看见所有事物。

书桌的一角上，摆放着一堆书。

这是孟鲤在白天借着收拾旧书之名找出来的所有涵盖初中知识点的书。

她支棱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抽了一本《初中数学解题方法大全》。

那本书有三百多页，孟鲤慢慢地掀开第一页。

最开始还是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读了过去，直到熟悉了这种语言，她已经能一目十行地读完了。

小屋里呼啦呼啦想着，和对面主卧里阿公震天响的呼噜声形成对比。

一个小时后，孟鲤翻完了。

她又拿起一本平阳中学集体订购的《理科综合习题册》翻了几页。

上面的笔记有些潦草，后半本大部分都没做，不过好像有答案，孟鲤就这么看过去了。

如果有人此时在这个漆黑的屋子里，肯定能发现，一双发绿的眼睛正盯着书本，那书一页一页地翻着。

一夜无眠。

天边刚刚闪出一抹光亮，整个院子还是灰色的，孟鲤把手中最后一本《初中文言知识大全》合上，按着自己的习惯，将被褥叠好以后，便去院子里洗脸了。

此时正是凌晨四点半。

要问孟鲤为什么要通宵看书，那完全是被原主这个空空的脑袋逼得。

昨天孟清舒说了在睡前回忆一下老师讲过的题型，而原主脑子里的记忆少之又少，甚至让孟鲤认为这姑娘是不是压根没怎么学习。

只好通宵把她所有的总结类的书籍都看了一遍，不能说融会贯通，但是90%的课标知识，现在都在孟鲤的脑海里。

洗过脸之后，孟家三口还没起床，孟鲤就决定先去枫叶镇逛一逛。

镇子不大，由于此时还是凌晨，一些种地的农民会在五点左右出发，所以此刻用砖铺成的小路上还没有人，有几只起得较早的狗在逛街。

孟鲤就没知觉的在小镇的河边转了四五圈，没过多久，太阳升起半个，孟鲤有些头晕，相必是没吃早饭的缘故，她就回家了。

阿婆也已经起床，今天是孟鲤中考的日子，阿婆比平日里早起了半个钟头，早上五点便起来准备一家子的早饭了。

厨房的滋滋炒菜声盖住了整个清晨的清新，孟鲤从推开大门进来时，由于炒菜声音阿婆在厨房并没有看见。

孟鲤回屋收拾了昨晚被自己放得极乱的书本，刚收拾完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孟清舒就过来敲门了。

“鲤儿快起床了，六点半了！”

孟清舒正想敲门，孟鲤就一把拉开门，“我起来了。”

孟清舒像是没睡醒，还在打着哈欠，见孟鲤穿得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熠熠发光，特别有精神，孟清舒就放心了。

以为这孩子第一次上这么大的考场会紧张，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怎么担心了。

阿公也起床出去溜了一圈，回来时三人已经在院子里开饭了。

喝完粥，孟鲤就准备去里屋拿考试用具，准备出发。

“鲤儿你等等！”

阿婆放下筷子小跑去了厨房，出来时手里拿了一根火腿和两个鸡蛋。

她塞进孟鲤手里，念念有词地说：“先吃火腿再吃鸡蛋，争取考个一百分回来！”

在Z国一直有一种这样的说法，考试当天的早餐吃一根火腿和两个鸡蛋，考试的时候就会得一百分。

阿婆明显是想让孟鲤安心，才大费周章地专门煮了两颗无味的鸡蛋，连盐都没有放。

孟鲤不想拂了阿婆的好意，便接过鸡蛋，也没有急着吃，阿婆放心地回到座位，接着喝下了最后一口碗底的粥。

……

此刻，裴家的别墅内。

裴伊伊不耐烦地接过裴父的早餐，随意地把书包斜挎在肩上，对于父亲的叮嘱只是敷衍的嗯了几声，就推门而出了。

司机小王也是疑惑地紧，自己家小姐明明能在云江市区内参加中考，不用长途跋涉地跑去又穷又小的平阳县，但这位小姐执着的非要去那里，在苦苦央求裴总之后，终于靠着裴总的教育系统里的关系分到了平阳县中学考点。

此时，他正在别墅门口等了有十分钟，接着见穿了连衣裙的小姐有些急切的摔上别墅大门，小跑着过来。

上车之后，裴伊伊把一包东西递给小王，“喏，我猜你起得挺早还没吃饭，请你吃早餐。”

说着塞到副驾驶位，自己拿出一本写满了英文国外杂志随便翻了几页。

……

平阳县中学的门口可谓是热闹异常，几乎每个考生都有家长来送，孟清舒在校门口停下自行车，周围挤满了自行车，只有一两辆小轿车在路边停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