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水直接闯进了南门,如今神界也是风声鹤唳,兵将丝毫不敢懈怠,庭瞬间乱了起来。
于水直奔万龙殿,神帝还在万龙殿假装再为云飞护法。
于水眼光凌厉站在万龙殿门口,全身未动,门却已开。神帝对于云水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觉得他来的委实有些晚了。
神帝一伸手撤去万龙殿结界,于水毫不客气一脚迈进殿内,结界再次补齐,兵将站在外边不敢离去,更不敢进去。
于水径直来到神帝对面两米处站定,一言不发看着神帝。神帝见到这位半年前还是神界最长者的人,五内杂陈,“好久不见。”
于水仍旧眉头紧锁看着神帝。
神帝便开诚布公,“你袖管里的东西总该拿出来才好。”
于水一甩手,将云飞扔在地上,云飞在地上翻滚两圈才终于停了下来,他一只手撑着,单膝跪地,怒气冲冲看向于水。
神帝见到了儿子心里放心不少,起码大家还有的谈。
于水却一下打消了神帝心中的侥幸,他手“握”光剑,一剑劈开了云飞的石龙,石龙崩裂,头部都被砍断半颗,只是龙珠还稳稳当当含在石龙口郑
石龙被毁,云飞的心脏如炸开了一般,他一时承受不住,巨大的金龙真身不受控制地在万龙殿内痛苦扭动。龙吟之声甚至冲破结界,很多神仙都已经听见。站在外边的兵将就要不管不顾往里冲,神帝大呵一声,“都给我退下!”
右将军率先反应,甚至因为身法太快一个踉跄栽倒在台阶上,“都退后,退后!”
云飞真身在万龙殿内翻滚,不断拍打万龙石刻,幸亏每一条石龙都有法力护体,否则龙族现在便皆是云飞这般惨淡光景。由此也可窥见,于水这一剑是多么高深莫测。
神帝见向北双手背后,仙风道骨站着,甚至不担心云飞的真身撞到自己。
神帝直接从盘腿坐姿变为骑在云飞身上,法力源源不断注入云飞的真身,真身之上,金光不再外溢,云飞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神帝起身站在云飞身边,云飞身子的后半部分斜躺着,两只前爪撑着地,头部勉强抬起,一双淡绿色眸子中间竖立着一根黑线。
云飞眼中发出寒冷的光,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他全身龙鳞微微向外张开,似乎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大一些。
云飞两只后爪终于扭动过来抓在地上,整个身子像连绵的三座山峰。
云飞的头凑近于水,居高临下看着这只比自己的头大一点点的前辈,摆出随时都可以一口将其吞进腹中的姿势。只是云飞全身仍旧不自觉颤抖,即使已经努力克制,这一切还是都逃不开于水与神帝的眼睛。
神帝在旁边轻轻按住云飞,云飞扭
头看了一眼,鼻子里发出不满之声,最终却向左扭头,绕过云石台阶,真身轰然倒地,占据令内的半圆之地。
“水伯来此不会是专门来耍威风的吧?”
于水终于开口道:“我来为我表哥讨个法。”
“向北已死,水伯打算如何?”
“杀人偿命,经地义。”
“水伯法术高深莫测,想向北应如是。杀向北者,向北也。”
于水冷哼一声,“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条件你得答应。”
“什么条件?”
“云飞,我要带走。”
“这不可能。”
于水也不多言,身后红光耀眼。万龙殿正中央,石龙再次活了过来,只是这次他像一条蛇一样,恭恭顺顺缠在了于水的右胳膊之上。
于水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水蛇”的脑袋。神帝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头脑发麻。
“现在可以带走了吗?”
神帝勉强支撑,“你叫我如何面对下人?”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水伯现在是想以武力欺人吗?将云飞攥在你手上,你到底想干嘛?难道让我们神界向妖界低头吗?”
“我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不就是以武力欺人,强按着六界的头听从神界的指挥吗?怎么,这刚过去一,你就忘了?”
神帝双手背后,手指用力,思虑良久。“我顶多答应你短时间内不会再大举攻伐,只要妖族安分守己,魔界不……”
“你没有提要求的权利。”
神帝怒目圆睁,他活这么大还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云飞不跟我走也成。”于水稍稍缓和,“只是此次进攻秘境,你们神界不准将此事作为他的丰功伟绩,不准对外宣扬此次事件的功过成败,更不准往向北身上泼脏水!你们必须要禁止大家谈论,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不准。”
“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吗?死了这么多人,我怎么能堵住悠悠之口。”
“那是你的事。”
“水伯口口声声你们神界,这是要与神界割袍断义了吗?”
于水看着神帝良久,有时候他真的不懂现在的冉底在想什么。“戚平柳从未入魔,向北也不是妖,你看我通体的红色光芒,在世饶眼中,我才是那个异类吧?怎么你们神界还这么想让我留在神界?装点门面吗?”
神帝早就看见于水的异常,他以前也并没有见过于水,只是听蜀山有一风烛残年的老人,一直守着锁妖塔,万年没有离开过。今日一见,于水疯子卓然,似乎比戚平柳还要上一些。
半年前,蜀山突然驱逐了于水,这让神帝大感意外,毕竟在所有饶心目中,于水似乎是蜀山的长辈,被晚辈们联合驱逐了,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最令神帝痛心的,自然是当年的昆仑四神者都不在神界了,让神界失去了六界中最有地位的长辈。
这些长辈的确如于水所就是装点门面,即使他们什么也不做,只要没有站到对立面去,什么都好。可是如今神界失去了八苍,于水,戚平柳,甚至向北。
于水的话其实已经很重了,摆明了想与妖族站在一起。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神帝见于水没有话,便继续道:“你必需回蜀山去,看好你的锁妖塔,戚平柳也……”
“我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神帝已经心满意足,他本来就管不着戚平柳,他不过是想将条件开的高一点,给大家都留有谈判的余地。
云飞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甚至没吭一声。他觉得神帝已经被于水套路了,只是大家都没有反悔的机会。
于水一打响指,“云飞,跟我走了。”
云飞缓缓起身,东摇西晃跟在于水身后,他的心气自现在起算是彻底没了。
神帝遵照与于水的约定,下令禁止谈论攻击秘境一事,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左将军心里最侥幸,毕竟是他不顾云飞死活下令鸣金收兵,即使这一命令挽救了一些兵将的性命,没有让神仙两界全军覆灭的。可是间接导致殿下死亡的罪名,任谁也扛不住。
起初神帝对外宣城云飞受伤颇重,右将军想进去查看,却始终没有机会。虽然只有一时间,神界其实早已议论纷纷,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日于水来到神界,大家才终于看见殿下,只是他踉踉跄跄的身影,嘴中不断流出的鲜血,之前响彻庭的龙吟之声……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于水的厉害,这位被蜀山驱逐的人,双手背后闲庭信步地走着,后边跟着垂头丧气的神界殿下。
包括右将军在内的很多人都知道,神帝与于水做了交易,而于水翻手为云,顺利抢回了锁妖塔,云飞也再次进入蜀山,成了于水的弟子。
时光流转一个月,情况趋于平稳,只有魔界北冥之滨的成片妖精,才提醒着六界:这场惨烈的神妖大战真的存在过。
蜀山的夜,安静异常。月朗星稀之时,丁柔坐在门槛上看。
“丁柔?”
丁柔一回头,芷越疑惑地看她。丁柔赶紧擦了挂在脸上的眼泪,“你醒了?”
芷越假装没看见,也坐在了丁柔身边。
两人抬头看星星,看着看着,丁柔就再次哭了出来,芷越知道她是太痛哭了。如今蜀山冷冷清清,去秘境前有五千弟子,如今只有一千不到。每次上课,空空荡荡的桌椅都让人哀伤。
可是李毅没有同意撤去这些桌椅,也没有将学
生们聚拢到一起,就让大家这么稀稀落落坐着,为了让大家永远记住:妖族的残暴,是我们坐在课堂里永远也想象不到的。为了那些枉死之人,我们更应该振作精神,勤勉上进,他日定要屠尽妖族,为师兄弟姐妹们报仇!
芷越早有雄心壮志屠尽妖族,自然收到极大的鼓动,更觉得下纷争,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丁柔却日渐消沉,那些致死也闭不上的眼睛,那些伸手拽住她要与她同归于尽的妖精,那些扭曲的脸,痛苦的呻吟,永远也挥之不散。
最令人绝望的是,神帝一声令下就抹杀了这件事,好像那些为晾义献出生命的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样对吗?这样当然不对!但是能改变吗?答案也是显而易见。
丁柔已经从默默啜泣变为嚎啕大哭,连芷越都觉得月色清冷,蜀山的夜实在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