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家庭发展史(第三节)(1 / 1)秋月舞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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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生活靠的是盐田,这里的盐田都是水盐,一堆堆的白盐星罗棋布,在一望无垠的大地上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像无数的银河落在了大地上,很是壮观,不过捞盐的过程却是艰辛的,用一个一头尖锐的铁棒做探测设备,用一个大铁榔头用力将铁棒的另一头,插入盐碱地大约一米的样子再拔出来,扬起榔头时一般都要大喊一声:“海哦”,铁榔头应声而落,工地上到处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大家穿着一样的粗布白背心,这里没人敢光着膀子,一天太阳就能晒爆皮,大家的脸和胳膊都像烧红的铁棒,一停下来,汗水马上就蒸发掉了,所以要不停的喝水,也不用上厕所,工地上天天都有中暑的工人,隔不远就有一个帐篷,里面有应急的药物和凉水,如果拔出来的铁棒下面有盐水的附着物,就说明这地下有水盐,如果一米都没有探测到盐水,那就会放弃,盐太深了不好挖,一般在盐碱地里探测好了盐地,就用雷管把盐坑炸开,雷管都有一个长长的捻子,把捻子一头点燃,就躲开跑得远远的了,等一声巨响之后再回来,也有出事故的,有的是等了很久没有炸,走到跟前就炸了,有的是储存不当,受到高温和工具的打压自己爆炸的,把坑炸开了,就需要人工捞盐了,工人就穿着长筒胶鞋跳到盐水坑里,一铁锹一铁锹的把盐从盐水坑里撂出去,盐挖出去的多了,坑就变深了,水也变深了,这时候再把坑底的盐扔出去就太吃力了,就要重新开一个坑了。晒盐都是夏天的时候,烈烈日头下,干着体力活是很容易中暑的,这都是壮劳力才能干的活。好在,李广缘当时刚二十岁,正当年,的确有馒头吃了,一顿吃三个大馒头,管饱,一个月能有十几元的工资,给老家寄回去五元,自己存五元,再零用几元,就这样干了几年,用存下的二百元回老家一周,第一天托了媒人,第二天媒人回话,第三天两个人见面,第四天给陈氏母亲一百元元钱做聘礼,第五天两个人去乡政府开证明领结婚证,第六天买些吃的家里父母坐一下,第七天买了车票两人就返回了,假期时间有限,速战速决,带了一个媳妇陈氏回来。盐湖的人不是捞盐工就是捞盐工的家属儿女,但也有列外的,李默小时候记忆里面最深刻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老军医,有六七十岁了吧,那时候盐湖的老人很少见,总之感觉很老了,但黑瘦很精神的样子,据说是国民党部队里的军医,因为战败逃回家乡,因为特殊的身份被家乡人嫌弃就辗转来到这里,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就不知道了,他救治了一位盐工的难产媳妇,据说那个媳妇大出血还剩三克血,大人们就是这么传说的,三克血怎么能活呢?可是大人们就是这么说的,肯定很危急了,在交通不便利的盐湖是送不到医院去了,于是就找到了那个老军医,老军医是在战地缺医少药的环境下救死扶伤过得,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也有自己的办法,盐工的媳妇获救了,老军医的名气也出来了,大家见到他都很尊敬的样子。还有一个老太婆,常年佝偻着腰,仿佛被什么重物把腰压断了一样,她看人的时候眼睛就是往上翻着看,眼睛很大,但是给人一种凶恶的感觉,孩子们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丑婆婆”,孩子们看见她,就跟在后面喊,她就用她的大眼睛瞪着你,拿拐杖要打人的样子,孩子们就吓跑了,据说她是一名国民党军官遗留下来的姨太太,家里还有她早年在飞机旁照的黑白照片,见过照片的人说“丑婆婆”年轻时候是洋气又漂亮的,为什么会到这里,也不得而知,“丑婆婆”突然就消失了,在不大的盐湖很快就知道出来什么事情了,说是有人来看望她,给她带来了一些肉,她因为太久没吃到肉而噎死了,真假无从考证,但是“丑婆婆”再也没有出现过,盐湖的长辈们都有一把辛酸史,那是历史的产物。

李广缘在这片土地上结婚后,老大很快出生了,是一个女儿,第一个孩子嘛,给家里添了很多希望和喜气,李广缘心情愉快,就给孩子起名字为李乐,再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家里的一点积蓄基本上都花完了,媳妇从老家来到这里还没有报上户口,就没有媳妇的口粮,都要用钱去买别人家多出的粮票,到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就生活紧张了,粮食不够吃,只能买点高粱面充饥,高粱面粗硬,怀孩子的女人又有点挑嘴,就吃不下饭,生老二的时候还不到日子,陈氏还在烧饭,李广缘还在工地上干活,觉得肚子痛,就喊隔壁的大姐,隔壁的大姐就过来帮忙,还没去找接生婆孩子就生了,孩子又瘦又小,就和小猫一样大,因为发育不良,头盖骨都是软的,睡倒一边是平的,另一半是鼓起的,就强行把孩子朝着鼓起来的一边绑起来睡觉,孩子不舒服,就老是啼哭,李广缘看老二又是闺女,就有些失望,又爱哭,就随口起了个名字叫“李默”,李默从小就体弱,也没有继承父母的好的基因,小鼻子小眼睛,先天不良就带来了许多后遗症,李默小时候特别爱生病,特别是刚上学的时候,班里只要有一个孩子感冒,她接着就会感冒,李广缘觉得课本内容简单,就不让她在学校读书了,让她在家自己写字,李广缘每天检查一下她写的作业,到考试的时候去学校参加考试,合格了就和同学们一起去读二年级了,李默刚到二年级的班级时,有的老师都不认识,就问同学语文老师叫什么,语文老师头发发黄,有点稀疏,同学们私底下给这个老师起了个外号叫“黄毛老师”,李默问同学,同学就随口答道:“黄毛老师”,李默不知道这是外号,就在作业本封皮上教师一栏上一笔一划的写上了“黄毛老师”,气的语文老师把李默叫到讲台前罚站,上数学课把作业本丢了,老师说她偷懒没写作业,她觉得老师污蔑她,就和老师在课堂上大吵起来,最后被叫到操场上罚站,从此老师们都不待见她了,对她爱管不管的,俗话说:“三岁看老!”李默脑筋不转弯的直性子影响了自己一生,李默就成了一个自由派。李默的妹妹比她小两岁,陈氏怀老三的时候,已经落上户口了,口粮不缺了,李广缘也涨了工资,一个月有二十多块了,直接受益人就是老三,老三长得白白胖胖,还长了一双大眼睛,吃了就睡不闹腾,招人喜爱,就起名为“李爱”,人如其名,父母宠爱了她一辈子,有好吃的就把她单独拉到厨房先吃一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李广缘不甘心啊,就接着生第四个,结果第四个终于是儿子,当时很兴奋啊,就起名李希望,可是才几个月的时候因为误打了失效的疫苗夭折了,那次疫苗事故,让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多了两个傻子和一个聋哑人,这给全家带来的大喜大悲的冲击不小,受到这个打击,陈氏的身体也有点不好了,也就接受了命中无子的现实,而李爱吃奶一直吃到三岁多。

就三个女儿,在家中的存在感也是不同的,大女儿重点培养,小女儿重点宠爱,二女儿可以忽视放养,常听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穷人也宠爱孩子,也可以无原则的宠爱,父母对孩子都有爱的表达和释放的需要,无论贫富。

大女儿李乐天天的学习作业,李广缘都盯着,做错了就训斥一通,考试考不好就连打代罚,出去和同学玩一会回家晚了也会被训斥,李广缘希望李乐能做个表率,做个乖乖听话爱学习的榜样,可是李乐再如何严加管教都改不了爱玩的性格,这让李乐小时候没少挨打,与父亲的关系也很紧张。

小女儿李爱家里就没有寄托什么厚望,只是在好吃的上特别关注她,李爱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不写作业的习惯,因为作业写不完,被老师勒令回家叫家长多次,无用。

二女儿李默因为在学校和在家里都被忽视,过得还挺自在的,下课了就和同学出去玩,跳皮筋、踢沙包、跳格子直到月上西头才回家,家里的院子大门往往都上锁了,李默知道院子的一角堆着柴火,几乎和土块院墙一样高,李默就从土块墙爬上去,沿着柴火堆再下去,时间长了,土块外墙被爬出了一个个小坑,爬起来越发容易了,李默就再也不担心大门被锁的问题了,很长时间李广缘都没有发现晚上栓院门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孩子没有回家,最先发现的是家里养的一只黑狗,它也和李默一样,从墙头翻进翻出去散步。有一次李默翻墙进,黑狗翻墙出,突然冒出头的李默把黑狗吓了一跳,狂叫了两声,父母跑出来才知道锁院门的时候李默还没有回来,不过,父母后来还是在她没回来就锁院门,可见对李默的放养到了一个超高的境界,李默和李爱住一个小卧室,姐姐李乐隔开有一个单独的小卧室,李默每次只要给李爱一个牛皮糖,李爱就不告发李默,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李默回来的时候,李爱早就把没写完的作业扔到一边,睡着了。李默小时候身体不好,因为蹦蹦跳跳的,身体倒渐渐好起来,不像小时候那么爱生病了。

所以说,一家子里长出的果实也是各式各样的,这一点也不奇怪。儿女们总是不能按父母的期望发展,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李广缘对大女儿的期望越大,管束越大,李乐的反抗与挣脱缰绳的蓄意就越久。小女儿越娇惯,生活越不努力,长大后生活越艰难。总之都与父母最初的愿望背道而驰。

都是女儿,粮食是够吃了,还有多出来的粮票都存起来,隔壁家三个小子,蒸一次馒头只够吃一天,而李广缘家可以吃三天,这就是养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的区别,隔壁想问李广缘借一些粮票,李广缘还舍不得,可是后来取消了用粮票购买粮食的规定,这些粮票都变成了纪念品,李广缘惆怅了很长时间,最后用一个铁皮盒子,把他们都装起来,又用废布一层层裹了起来,自己的心血只有自己珍惜了。那时候养三个孩子还是比较省心的,特别是三个女孩子,吃的少,也不爱打架,发生过一些小的事件,比如,看电影走丢了,那时候是露天电影,一个放映员,一块幕布在空地支起了,临时电影院就形成了,大家对看电影的热情都很高涨,只要放电影家家几乎都没人了,有时候遇到下小雨,大家就把塑料编织袋披着接着看,除非遇到大雨才会离开,看电影时,每个人搬个小凳子,家里没有足够小凳子的就拿个麻袋坐在地上看,没有大门,也没有收票的,电影一结束,哗啦啦的大家在夜色中一哄而散,父母要抱着小的,李乐跟在后面就总是走丢,她总是看见一个像自己家的院子就走进去了,然后又被别人送回家,再就是把父亲的酒倒了用来装水,被父亲心疼坏了,追在后面打她,还有李爱总是因为作业写不完被叫家长,李默总是在学校被男同学欺负,回来找父母去和别人的父母谈判,姐妹们就是在这些不大的风波中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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