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教务处只剩张哲帆和秦老师。

张哲帆是错峰吃饭，一般十一点十分就吃完了。而秦老师自己带饭，也不用出去吃。

咕咚——咕咚——

张哲帆放下杯子，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齐华。

比起昨天，他精神好多了，但显得很拘泥。双手手指紧张地扣在一起，怯生生地看着里面。

触碰到张哲帆的目光时，他又赶紧低下头去，死死盯着脚尖，黑色的鞋尖都快要被他盯出一个洞来。

“你找谁？”张哲帆出声，软软地站立没个正形，眼睛跟没睡醒似的，带着点颓废的意味。齐华没当他是老师，以为是在教务处帮忙的学生。

还是成绩很好的那种学生。

张哲帆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肌肤偏白，像课间休息的好学生偷了个懒，脱下了平时严肃认真的假面。

“我不知道。”齐华又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我是昨天那个被打的高中生。”

整个学校都知道向阮的“英雄事迹”，何况昨天就在场的张哲帆。

“进来吧。”张哲帆将人领了进来，喊了声埋头吃饭的秦老师。

秦老师看他，关心地问了句他的身体状况。大概是年轻恢复的快，他脸上已经不见昨天的血瘀了。

“昨天你受苦了，京大学生闯的祸，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秦老师搬了张椅子到自己座位旁边，又倒了杯水递到齐华面前。

殷勤的好像他是向阮的家长一般。

齐华又别扭又小心地坐了下来，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听到秦老师的话，更是咬着嘴唇发白，半晌也没吱声。

沉默不语的模样，莫不是还心有余悸？

秦老师心里更是泛起一阵心疼。

多好的少年啊，长相清秀，又乖的让人疼，还正值高三，向阮这几拳头，耽误了别人多少工夫不说，可别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不然够她向阮赔的了。

“老师。”齐华思索了很久，唇瓣蠕动开了口，琥珀色的眼睛里注意力涣散，看着秦老师时，秦老师却觉得不是在看他。

是透过他的脸在看脑中的回放。

“其实她没有——”

“秦老师在吗？”清冷的声音响起，齐华吓了一个激灵。

本来很安静的环境，忽然出现一个声音，让本来精神高度紧张的齐华不受控地微颤。

秦老师看向门口，正是向阮。她背着黑色书包，模样干净清爽，似乎这件事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本来秦老师以为至少她会因此失个眠，精神萎靡。

这副好皮囊下，到底藏着的是什么黑心肝。

向阮瞧见秦老师，径直走到他身边，这才看清坐在秦老师对面的齐华。虽昨天只匆匆看了两眼，但身形和模样向阮全都记住了。

向阮来后，齐华更加拘谨了，头埋的很低，整个人仿佛要缩成一团，隐形在阴影里。

“向阮！”秦老师看她主动过来，以为她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心里松了口气，这事终于可以落幕了。

又完美解决一桩殴打事件，又一次完美维护了京大的名誉。

“你来的正好，正好昨天的学生也在，你给人先道个歉。”秦老师很熟络地拉向阮过来，“人家还是个高三学生，也别耽误了学习。”

“老师，你想多了。”向阮不着痕迹地拍下秦老师的手，与两人保持着距离。

十分疏离。

秦老师一愣，面色一黑。

“向阮，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不要——”

“老师，他好像有话要说。”向阮打断了秦老师的话，下巴微扬，指向齐华。

齐华怯怯瞥了眼向阮，垂眸半晌，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不是她。”

“向阮！你打人就打了，居然还沦落到威胁他的地步？京大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我出去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

秦老师怒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向阮笑看他发飙，等他气息平了，才缓缓开口：“我先给您看个东西。”

可秦老师见她笑的粲然，心里的无名火更烧的旺了。多气人啊？！还笑？！脸皮是有多厚？

她笑的很轻，好像秦老师使尽全力，她也不为所动。轻的像一阵风，像一轮月，什么也拂不动她。

这时李云进来了，看到了暴跳如雷的秦老师。

丑态尽显。

平时秦老师就总以师长自居，动不动以高人一等的口吻教育同事们。李云也没少被秦老师说教。

但能让秦老师这幅嘴脸的，李云还是第一次见。

有点暗爽怎么回事？

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李云走到二人之间，“秦老师，别着急生气，先听听她怎么说。”

是向阮手机里的监控视频。

秦老师和李云看的颇为认真。

而一旁的齐华因羞愧也不敢去看视频，屏息等着。

“这事确实跟向阮没关系啊。”李云被秦老师闹的一脸莫名，他昨天说的煞有其事添油加醋，笃信的口气训斥了李云一顿。

李云毕竟不知实情，也听了向阮的意见，总之算个公正的人。

秦老师一时哑然。

眼神复杂地瞟了眼齐华，又瞥了眼向阮。

这老脸好像真的没地方搁了。

“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这件事确实不是向阮所为，向阮你可以回去了。”秦老师将手机递给向阮，糊弄着就想让向阮回去。

向阮身子未动。

齐华也弱弱地不敢动。

李云不依，语速极快地数落着：“秦老师，是您左一口右一口地说她打人的，您没有证据就算了，向阮自证清白，您就这态度？”

就这？

也配？

秦老师一听火了，“李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云笑了，不满撇头，“知道啊。但请您给向阮道个歉吧。”

她嗓门又清又洪亮，如果是其他时候，一准已经围满人了。秦老师瞥了眼墙上的钟，十二点十五分，平时十二点二十就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了。

以李云的脾气，她能再闹半小时。

硬着头皮，秦老师吐出一句不清不楚的道歉，“对不起。”

李云问向阮：“你觉得怎么样？”

向阮也是敢说，毫不留情面，“态度不行，但就这样吧。”

事情解决，李云迈着步子出去了，心里更爽了，好想问问秦老师，打脸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