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又是剑桥毕业季,由Porter和Dean带队,苏云汐和同学们身着黑袍穿街过巷,前往 Senate House参加毕业典礼。
一路上接受亲朋好友的祝贺、居民游客的注目,在众多的西方人面孔里,苏云汐努力搜寻着自己的父母。从早晨开始她就有点心慌,她也说不上来这种心慌是从何而来。
踌躇满志的剑桥学子们在身穿燕尾服的内廷工作人员引导下从正门有序进入摄政厅,大厅因为挑高的缘故显得很空旷。
底下是深棕色格调显得古老庄严,掉顶和窗户是乳白色的罗马雕花装饰显得优雅明亮,虽然没有大教堂华丽,但也古朴典雅,大厅内没有典礼背景墙或者横幅,也没有话筒等音响设备。
在各种讲话结束后,被叫到名字的学生依次上前,双膝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终于叫到她了,身着红袍的校长亲切的握住苏云汐的手,用拉丁语说:“凭借我被授予的权利,我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授予苏云汐建筑学硕士学位。”
或许是坐的时间太久,腿有些麻木了。苏云汐站起来的时候被黑袍绊住了脚,幸好有一旁的引荐的教授扶住了她。
典礼结束后的大部分学生都在草坪上与亲友照相留念。快一点已经开始了同学之间的留念摄影,他们忘情地在草坪上欢笑,高呼着将帽子抛向天空,似乎要将数年的辛苦彻底抛到脑后。
苏云汐到处都找不到父母的踪影,她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就连平时缠着她腻歪的未婚夫冷宸琛也消失不见了。真是让人郁闷。
这时候远远看见仲叔急匆匆赶来的身影。
云汐开心的叫着:“仲叔,我在这里。”
硬汉仲叔看见她眼圈都红了。
“仲叔,我只不过是毕业而已,你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小姐,赶紧回法兰克福吧。”
“出了什么事情了?”苏云汐心猛然一沉。
仲叔的眼神开始闪躲不肯回到苏云汐的任何问题。
直到他们来到了医院,她用颤抖的手揭开了蒙在她父母脸上的那层白布。她才知晓她苏云汐已经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了。
她吓得手一抖嘴里直念着:“不可能,不可能。她们前天还打电话跟我说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呢。这不可能。”
仲叔老泪纵横:“小姐,老爷前天夜里走的。太太死活不让我们陪着她,结果第二天早晨就发现她们一起躺在了草坪上。”
“怎么可能……”苏云汐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揉搓过,回来的路上她想过是她父亲又发病了,有可能病危了。她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可是没有一种是像现实那么糟糕。
仲叔帮忙料理了爸妈的后事,恩和出去上学了。家里只剩下孤零零的苏云汐。她像一座石头雕像一样坐在地板上,泪早就干涸了。
云汐抬头,她仿佛看见温柔贤淑的妈妈在家里忙碌着,爸爸还在书房里批阅公司的文件,弟弟恩和还在淘气的在院子里奔跑着……
可是这一切都成了回忆。
苏云汐双脚踏在窗台上,看见太阳渐渐落山了,她想知道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站在这个窗台上想过什么?她抬起手,那一圈细细的戒托发着微弱的光,云汐用力褪下戒指,奋力的抛下去。纤细的指尖徒留一圈戒痕,仿佛天生就嵌在那里。
钻石是自然界中最硬的物质,所以用它来象征爱情。可是,人心是世上最不可捉摸的东西,还希图用些表面形式来证实,实在觉得自己是愚蠢的可笑。
自从她爸妈出事后,她那个未婚夫冷宸琛就从来没出现过。报纸上偌大的标题写着冷家宣布和苏家解除婚约关系。
苏恩和放学回来,不见他姐,就急急忙忙来到露台。
一看见云汐两脚已经跨过栏杆,高高站在台阶上。
恩和跑过去死死抱住云汐的腿:“姐,我只剩下你了。”
云汐转过头,看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恩和。顿时心就软了,她可以放弃自己却不能放弃恩和。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她心颤抖一下。反正最坏的事情早就发生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云汐稳住呼吸拿起了复古的话筒。
王总的声音也是疲惫不堪的:“云汐,对不起。我尽力了。”
她的心直直的坠下去,坠进望不见底的深渊里,背额间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她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就连大股东也不支持我们。他们不想给我们一个苟迁残喘的机会,苏氏集团怕是要破产了。”
她的手心里也都是密密的冷汗,那个鎏金听筒在手里滑腻腻的总像是拿不住了,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好,我知道了。没关系。”
在得知她父亲得了绝症之后,叔叔伯伯们把公司能够转走的资金全部通过各种渠道转走了。
伤心欲绝又从不管公司事情的妈妈,居然在爸爸咽气之后抱着他从家里的露台上跳下去。狠心把她推到这绝路上,让她去抵挡翻天覆地的巨浪狂澜!
看着他姐的脸色又暗沉了许多,恩和晃了晃她的手臂。
“姐,我害怕你陪着我吧。”
恩和或许是真的吓怕了,就连睡觉也紧紧捏着云汐的袖子不肯松开。云汐把恩和抱在怀里,为了恩和她也要变的坚强。
第二天,云汐驱车送恩和去上学,她已经让司机另觅良家了。家里现在这种状况也养不起闲人了。
到了学校门口,恩和一步三回头:“姐,你放学一定要来接我哦,一定要来哦!”
云汐无奈的挤出一个笑容:“知道了,赶紧进去吧,要迟到了。”
“好的,姐,不许食言哦。”
云汐强打起精神去公司,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挽救些什么。
到了之后才发现,集团也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能拿走的能变卖的都已经被拿走了,只剩下一堆废纸和乱七八糟的桌椅。
天气热的像是太阳要坠下来了一样。阳光照在那些高大建筑物的玻璃幕上,反射光刺眼的叫人不敢看。这幢写字楼是苏家搬到法兰克福迁入的,那时候她们还住在吕德斯海姆风景优美的小古堡里。楼下就是一望无际的葡萄园。一晃眼十几年就流水一样的过去了,水面上有过许多的漩涡和美丽的泡沫,可是水流匆匆,什么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