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晨曦柔和而不耀眼,照耀着丘陵之上的深林堡。站在城堡塔楼顶端的洛伦,远远眺望着城堡附近的农庄。
眼下已经步入寒冬,哪怕太阳已经升起,冷冽的寒风还是刺骨的疼。带着兜帽的黑发巫师有些冻僵的脸上,却轻轻的扬起一抹笑意。
那些靠近城堡附近的田地里,骑着骏马的骑士们正在和城堡的卫兵一起,在土地上重新划分界限,跟在后面手里捧着麦种的农民们,也都在寒风中喜笑颜开着。
亚伦爵士的工作远远比他想象的更有效率,仅仅只用一天时间就已经将城堡附近的田地丈量完毕,而对于那些刚刚获得自己土地的农民们,深林堡也提供给了他们少量的麦种。
待到来年春天,他们就能在自己的田地里种下小麦、大麦和土豆,再也不用无偿的为领主老爷忙碌一年,最后也只勉强够一家人的口粮。
也许一个星期,也许只要几天时间,这些农民们得到土地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伯爵领,到时候所有被抢走了土地的佃户就都会蜂拥而至,请求鲁文弗利德为他们的土地担保。
只要还能苟活,他们都可以承受贫困和屈辱的折磨但只要给他们一丁点儿希望,一根看起来似乎很可靠的救命稻草。
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要为之拼上性命。
釜底抽薪,这就是洛伦的计划在深林堡势单力孤的鲁文弗利德,想要争取贵族们的效忠和支持难度太大,代价也太高。所以反倒不如换个思路,用更粗暴和直接的方式,得到绝大多数普通人的效忠。
当然,没有贵族支持的统治也必然不稳固。在树立起威望之后,伯爵依然是需要一批对他效忠的贵族的。
但首先必须彻底打压塞纳家族,还有他们的亲信。然后再重新扶持起那些原本被排挤到边缘的小贵族,紧紧团结在深林堡伯爵的身边。
打压旧贵族,提拔新贵,统治的手段不外乎就是这些。拿塞纳家族开刀只是迟早的事情。
洛伦的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当然,在这一片空荡荡的塔楼顶端,不可能有人看得见他这副模样。
“感觉如何?”某个“不是人”的少年出现在他身侧,坐在墙垛上面摇晃着纤细的小腿,轻笑的口吻却听不出半点情感:“统治的滋味,一定很享受吧?”
“你好像记错了。”洛伦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深林堡的伯爵是鲁文弗利德,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巫师顾问,连贵族都算不上。”
“哦真的是这样?”阿斯瑞尔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柔和的仿佛能勾走灵魂:“可为什么,我却觉得是你在统治深林堡呢?”
“撸掉原先的军事总管,调解布奇和兰德家族的矛盾,领地的改革全部都出自你的手笔,那位鲁文弗利德大人,他有什么?一个听起来好听的头衔罢了,还不都是在乖乖的听你的吩咐?”
“那仅仅是建议,他可听可不听。”洛伦反驳道:“如果我要是站出来,说我想当深林堡的伯爵,你觉得我最好的下场是什么?”
“从塔楼上跳下去?”阿斯瑞尔玩笑着说道,只是他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
洛伦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理他。
“我亲爱的洛伦,你就承认吧。”少年的口吻带着浓浓的诱惑:“你不是那种肯向别人屈膝下跪的人,你也渴望权势,渴望一呼百应,万众追随。”
“依靠这个叫鲁文的人,真的能给你带来安稳的生活?你不会天真到这个地步的。他能给你自然也能收回,你只是他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巫师顾问而已,等到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会把你像烂橘子一样丢掉!”
“如果你是个认命的人,在那个强盗逼迫你的时候,你就不会反抗,更不会选择成为巫师,也不会站在这里亲爱的洛伦都灵,你其实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模样。”
洛伦沉默不语,继续眺望着远处的田野,只是眉头已经皱起。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那么抗拒呢?或者仅仅是不愿意被我牵着鼻子走?”
阿斯瑞尔轻笑着,血色的瞳孔散发着诡异的光彩。冰冷却轻柔的声音,如毒蛇游走于心头。
“你要是觉得两句话就能把我诓倒,未免有点儿小瞧人了。”缓缓回首的洛伦,和身影纤细的少年对视着:“下次换个新鲜点儿的套路吧。”
说完,他便转身作势要离开。而轻轻叹口气的少年,脸上却没有半点遗憾的表情,翘着腿将脑袋倚在肩膀上,目光从未离开黑发巫师的身影。
“话说要是从这个塔楼上跳下去的话,就算是吸血鬼也肯定粉身碎骨了吧?”
身后的声音让洛伦回过头,不知何时阿斯瑞尔已经站在了墙垛的边缘,好奇的朝下面打量着,仿佛真的有跳下去的冲动。
“有信仰就不会。”耸耸肩膀,洛伦离开了塔楼反正就算真的跳下去了,这个家伙也是不可能被摔死的,根本用不着自己去提心吊胆。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刚刚走下楼梯,早就在等候他的亚伦爵士带着些许困惑的瞥了他一眼,看起来已经站在这里有段时间了。
“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微微一笑的洛伦,赶紧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您怎么也在这里,伯爵大人呢?”
“还在里面。”神色严肃的亚伦爵士也没心思继续问下去,指了指对面紧闭的大门:“和那些贵族们商量,看看能不能解决土地的问题。”
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却一点儿也不放松,显然是对那些贵族们根本不抱有任何信心的模样。
这一点洛伦也同样赞同。如果这些人能乖乖交出自己的土地,那他们也不会坚持到现在了。
“伯爵告诉我,这个改革是你的注意。”亚伦爵士目光转向洛伦:“虽然我也能猜到,这种近乎肆意妄为的想法,是绝对不可能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的。”
“但不得不承认,你的办法确实将这些贵族们都震慑住了否则他们现在根本不会怕成这个模样,也不会选择和伯爵谈判。”
“您真是过奖了。”
“我不是在夸你。”他的声音很沉重:“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做究竟有多危险如果这些贵族们选择和伯爵对抗该怎么办?他们原本都是塞纳家族的封臣,一旦掀起叛乱,伯爵手中能有的,就只有这座城堡的卫兵和卫队骑士们!”
看着对方紧张的神情,洛伦也只能点点头:“您说的没错,这个方法风险确实很高,也确实会令伯爵大人站到深林堡贵族的对立面。”
“但您能似乎忘了,从一开始这些深林堡的贵族们,就不可能真的对伯爵忠心耿耿。而现在任何示好的举动,都会被他们当成是伯爵软弱的迹象,而不是仁慈。”
“所以为什么我们不干脆一点,将一切挑明,让愿意效忠伯爵的人屈膝下跪,然后去消灭那些顽固分子呢?”
看着依然紧闭的大门,几次想要开口的亚伦爵士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平心而论洛伦说的不无道理,而且能尽快树立起权威,消灭那些真心反抗的家族,也可以让伯爵的统治更稳固。
他只是心中隐隐有些预感鲁文弗利德大人,似乎对这个“巫师顾问”越来越依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