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崖间的薄雾弥漫。
溪水上升起了一些水气,经意或者不经意间都觉得好看。
两个茅屋之间,有一个黑黑的身影来回穿梭,溪水不停的被他踩响,那些雾气自然也跟着散开,失去了美感。
金蝉坐在石凳上,有些慵懒,他的手指仍然在不停的敲击自己的膝盖。
似乎有一件事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还没有想明白。
昨晚那三位离去的时候,情绪不是太好,特别是那些叫白石的弟子。
他不明白对方哪来的勇气想要招揽自己。
最重要的是,修行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
半斤气喘吁吁的停在石凳前,身后两边已经整理好了两个行囊。
行囊不大,半斤需要带走的东西不多,金蝉的更少。
半斤问道:“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金蝉从推算中回过神,朝着两个行囊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少了一件东西。”
半斤愣了愣,有些奇怪少了哪件东西。
修士所需之物没有锅碗瓢盆,更没有棉絮被褥,除了几本功法的册子和简单的衣物外,还能有什么东西?
在这样的疑惑中,他看见金蝉起身,然后朝着那间茅屋走去。
片刻后,金蝉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那根黝黑木棍。
原来差的是这根东西。
半斤的眼神很哀怨,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叨了几句。
.......
山上与山腰不同。
没有茅屋,弟子也极为稀少。
行走在林间的小道或者大道上,你很难见到一位无聊欣赏风景的师兄弟。
他们大多忙碌着修行或者任务,即便在宗门内行走大多也是飞在天上。
金蝉自然也能飞。
任何一个达到守元境界的修士都能飞,只是需要稍加练习。
他不需要练习,飞剑也同样如此。
两人沿着溪水逆行向上,溪水向左他们也跟着向左,向右他们也跟着向右。
半斤一路上很少说话,应该是还在计较金蝉没有收他做剑童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因为那根木棍。
溪水越往上,河道就变得越狭小。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两人终于看到了溪水附近依山而建的两座洞府。
洞府周围的山崖上剑痕醒目,有浅有深,有长有短,数量更是极多。
半斤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像是走进了人间炼狱。
“师兄,这些剑痕是人为?”
金蝉点了点头,很确定道:“只能是人为,应该还是一个剑疯子。”
半斤咽了咽口水,心慌道:“他还在不在这?”
金蝉说道:“有些剑痕是新的应该还在。”
半斤有些害怕,提议道:“师兄,要不咱换个地吧。”
金蝉往山上看了一眼,果断摇头,“再往上就是山顶了,那属于内门,我只能在这。”
听到对方用了个我字而不是我们,半斤这才想起了什么,咬紧牙关生着闷气,心里还气呼呼的默念了一句,让那疯子弄死你。
半斤朝着洞门敞开的一间洞府走去,很是细心的放好行囊。
然后又从屋子里找到一个破旧的水桶,走到溪边打水,开始清理洞府内的灰尘。
金蝉瞧了他一眼,微微笑,
半斤也瞧了他一眼,瞪着眼睛。
金蝉忽然觉得不带对方在身边是很正确的选择。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这才想起那件要紧的事还没有推算完。
于是便习惯的朝着溪水附近走去。
他只走了一步就愣在了原地,因为画面很尴尬。
这里没有石凳。
.......
呼!
在洞府里忙碌的半斤,突然听到一声破空声。
他急忙抬头一看,射入洞府内的光线微微晃动,一道黑影急速消失。
他想起独自呆在洞外的金蝉,又想起了那个把山崖搞得乱七八糟的剑疯子,暗道一声糟了,赶紧走了出去。
崖间安静,溪水有声,只是金蝉已经失去了踪影。
“咦,金蝉师兄去哪了?”
“那道黑影是什么?”
“莫非是只大黑耗子?”
.......
小溪旁多了一张石桌和石凳,金蝉坐在石凳上,手指敲击着膝盖。
半斤早已经收拾好了洞府,门前的杂物也被整理干净,他站在门前手里还捧着一些东西,既没有靠前,也没有离开。
他想要问金蝉是怎么把山腰的石凳、石桌搬上来的,还想拿着木剑在溪边修行,然后累了的时候偷偷停下,看金蝉会不会发现。
他想得太多,所以该做的事没有做。
金蝉停下敲击的手指,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半斤撇过头不去看他,有些窘迫。
金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两人站在溪边,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半斤在对面,现在是在同一面。
“舍不得?”
金蝉轻声问道。
半斤眼睛微红,狠狠的点了点头。
金蝉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说的那些话,直接说道:“那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半斤哽咽回道:“师兄与那些人不同,对我就像兄弟一样。”
金蝉摇摇头,再次提醒道:“是儿子。”
........
两人面对着面沉默了很久。
半斤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赶紧抹了抹眼泪,顺便将脸遮住。
金蝉接过对方手里捧着的东西,都是半斤平时的衣物,揉在一起乱糟糟的。
他细心为对方整理整齐,然后重新交回到对方手里。
“你该走了。”
半斤没有去接,鼓起勇气第一次反驳对方,问道:“我能不能不走?”
金蝉摇了摇头。
半斤走了。
........
小溪周围很安静,相比于热闹的山腰,山上似乎连人也没有。
没了半斤,更显孤独。
金蝉已经在小溪边坐了很久。
他闭着眼睛,敲击膝盖的手指有时加快,有时变慢,有时还会停下来。
这一次,他又停了下来,双指悬于空中久久没有再落下。
一息、两息......直到他睁开眼睛,双指收回。
这次推算终于结束了。
“需要两年。”
这是推算的结果。
自从在山腰从凝神跨入守元后,他就一直在推算突破守元境界需要的时间。
如果说凝神是吸取天地灵气将腹中的丹田填满,那么守元便是在这些灵气的外围套上一个壳子。
守元其实守的是丹田中的灵气。
当这个壳子完全练成的时候,再次吸取天地灵气让其在丹田内不断压缩凝练,最后完全化作液体,这才算进入了下一个境界,固海境界。
这一过程对他来说不难,甚至很简单,但问题在于这具身体的丹田太过庞大,凝练壳子的过程自然也会多耗些时间。
两年的时间,太长。
但只能如此。
金蝉站起身来,悠悠的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瞧见了山崖上的剑痕。
剑痕之间太过斑杂,完全无规律可言,每道剑痕的深浅程度也不一样,看得出来剑主人很心急。
“这位剑疯子不是练剑的料。”
这是他得出的定论。
“来到外门,总要见见老朋友。”
金蝉收敛情绪不再看向山崖,转身朝着崖间另一处方向看去,浓雾迎来,满是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