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点，赵正穿着军大衣准时出现在了宜城火车站。

徐莉拍电报说今天到，可是天公不作美，湘省下大雪，火车晚点三个小时。赵正抽完了一包烟，又出去补了一顿早饭，再到出站口的时候，刚好看见徐莉拖着一只箱子，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出现在了视线里。

“冷吗？”赵正见她穿得有点少，脱了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徐莉刚下火车，脸冻得有点僵，“大衣我带了，不过火车上有点热我就脱了塞回箱子里了。谁知道宜城也这么冷！”

赵正给她裹好，随手接过了她的行李，笑道：“宜城和湘省在同一纬度，也是丘陵地带，没道理湘省冷空气猖狂，到了宜城就和风煦日的。这两天我们这里也要下大雪，等雪下完了我们再进山去。”

徐莉搓着手，“先别说其他的，赶紧带我去吃点热的，这两天在火车上，净吃面包了，你看，嘴起皮了，皮肤也干了。”

“差点忘了！”赵正放下包，从裤兜里拿出一支百雀羚唇膏，“今年才有的，你试试。”

徐莉一看笑乐了，“可以呀！你还知道润唇膏？”

“买了几套呢，还有雪花膏，放家里了，回头给你拿来。”

“几套？你买那么多干什么？”

“一套给你的，还有一套给我未婚妻的。”赵正边走边说，带着徐莉进了饮食店，给她点了一碗包面，然后坐在对面看她吃。

徐莉大大咧咧的模样让赵正有点想念，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想起年初的时候他刚从火车上下来的模样。那时候可没有人接站，全靠一把冷水提神。他记得出了火车站之后也是在这家店里吃馄饨的，当时只要两毛钱，可现在一碗馄饨已经五毛了。

徐莉一边吃一边夸：“嗯，宜城别的东西我都不想，就想吃这小馄饨。猪油、小葱、碎姜末，一滴酱油一把盐，哎呀，美死了……对了，你们叫它什么？包面？”

“嗯，包面。”赵正道：“可惜肉价长得太快，现在有些店做馄饨的时候都少了很多肉馅。其实双林镇的更好吃，都是老街坊老邻居老人家做的，货真价实还不贵。”

“嗯嗯嗯……”徐莉使劲点头，吃了两口便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单子，“这上面的活，你都干完了吗？”

“怎么？赶时间呢？”赵正拿过来看了一眼，伐木、整地、育肥，松土，挖掘引水渠沟。

徐莉摇头，“我这回来准备长住了，你可不能嫌弃我。我跟你说，为了找适合绿翡翠……是绿翡翠吧？这名字真好听。”

“凑合。”

徐莉接着道：“为了找适合绿翡翠的葡萄种子，我可是翻遍了我们种子库，还查了很多资料。我觉得吧，一般的葡萄种了没什么意思，要种就种点特别的。”

赵正笑道：“你这是拿我做实验啊！”

“老娘在帮你省钱！蠢货！”徐莉擦了擦嘴，认真说到：“葡萄苗价钱高，平常的葡萄地里，一亩需要两百到三百株苗。你开个十亩葡萄地，光苗就要你破产。所以我奔着气候、温度、湿度和种植密度这几要素，呕心沥血地为你奔波劳累，整整花了我两个半月的宝贵时间……我找到的葡萄，是我们湘省特有的高山品种，一亩只须二十株，在野生条件下，最高亩产一千百公斤！人工种植的峰值，可以达到三千公斤！怎么样？我厉害吧！”

赵正看着她略带骄傲而又兴奋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感动。

“所以……”徐莉拿出一叠纸，“签了吧！”

“什么玩意儿？”赵正接过来一瞅，合同！？

“本姑娘的卖身契，专家级别的雇佣合同。”徐莉有点骄傲地说：“价钱很高，你注意把握。”

“雇佣？你们局还能允许你们堂而皇之签合同捞外快的？”赵正好奇地问。

徐莉呵呵地笑，摊手道：“我不干了！辞职了！现在孤身寡人一个。”

“不是，国家事业单位，你好好地辞职干什么？跟着我种葡萄？”

“也不一定！”徐莉想了想，“或者你要是有多余的地，我可以种点花花草草什么的。”

“种花？那可卖不了几个钱！”赵正心说这姑娘任性啊！这年头除了坟头有几朵野花，谁还在自己挖的地里种这玩意？

“俗！”徐莉撇嘴道：“就知道钱！种花是我的兴趣，卖不了钱我就看着，看它们盛开，我就高兴。”

“行，我俗！你是大爷！”赵正气得笑出声来，问徐莉拿了笔，摊开合同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伐木整地松土育肥的事赵正早就干完了，无非就是钱该死，砍树就不说了，光整地松土就请了二十几个人忙了两个礼拜，才总算办妥。冬天的山泉水量较小，挖引水渠的劳动量也不大，是他自己亲自上手的。现在在绿翡翠的背阳面上，一块四亩大的葡萄地已经准备妥当，另一块地来年开春再整，两块葡萄地加一起，约莫估计有十亩大。

徐莉的功课做的很足，需要什么都列成了单子。有些宜城有的，有些宜城没有的，赵正一样一样地采买比对，终于在十二月下旬，葡萄苗也到了。徐莉怕走铁路糟蹋了葡萄苗，所以用的是汽车运输，从湘省拉过来的，翻山越岭的，一趟运费三百六。

简直抢劫！

赵正看着越来越瘪的荷包，有点后悔电视机买早了。

不过好在冬笋也开始采挖了，陈爱生赶在冬至前送来了一千块挖采费，自己带着人去山里挖笋去了。根据他们达成的协议，笋挖出去赚的钱三七分账，赵正三、陈爱生七。这也是陈爱生主动提出来的，为的就是营造一个良好的合作氛围。赵正也知道他是让了很大利润的，不得不说，陈爱生在这方面舍得下本，而且十分有诚意。他还出了一半钱，修通了可以进卡车的路。他所表现出来的意愿，足以见得是赵正可以长期合作的人。

消停了不到一个半月，绿翡翠又迎来了最忙碌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