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通河段，从京师北都直通齐鲁省道济宁府，属于当时最繁忙的一条大运河之一。

一艘二层艋船平稳地行驶在河面之上。

本是水战所用，托了北辽王府的谱牒从热河省道官府弄来了一艘退役下来的艋船，来彰显大气。

随着西洋铁皮船的兴起，木艋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倒也成了富贵人家出行的行头。

翟时雨的脑子确实活泛，很快就制定出了此去梁山水泊的章程。

就是假扮商贾，行事尽量高调一些引起那帮打着劫富济贫口号的梁山好汉主意。

也顺着给弄来了一套有理有据的身份。

世子殿下自然是那一夜暴富的土地主，带着两个姿色平庸的丫头出行。

徐鸦扮演风韵犹存的姨娘，算是本色出演。

老杨头则是那打杂的下人和韩小兑凑一块。

翟时雨也是本色出演师爷的角色。

让铁憨憨铁鹰当开路先锋，乘轻舟先去东平湖探探路。

孟正奇和关应山则从陆路过来。

不过这一行人里又多了一个瑶池玉林的仙子纪清辞，本来说要去干些打家劫舍见不得光的勾当是要避讳一下。

可世子殿下就是一问，哪知道纪清辞一口就说了要跟着去东平湖瞧瞧。

翟时雨也是投世子殿下所好，要给纪仙子安排个幽怨小娘子的身份，料不到纪清辞也是一口答应下来，丝毫没有推脱的意思。

这就让世子殿下十分为难，只能想着如何到了济宁府，起码在对梁山水泊动手之前给支开纪清辞才好。

且不说有可能把梁山一拨人马给连根拔起这般血腥事自然是要遭到圣地出来的纪清辞反对，单那其中走私军火的买卖除了自己也是谁都不可以知道的。

但看着纪清辞兴致勃勃的样子，世子殿下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特别好的理由。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明月大江，夜风习习。

洒在江面上的月色一点一点，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旷神怡。

今儿个一登船，也着实闹通了一番，这会儿所有人都给躲在了船舱里。

虽说运河没有太大的波浪起伏，可走惯了陆路的人坐船一晃一晃的总难免有些晕劲儿上来。

照如今的速度，明儿个应该可以进入齐鲁省道，也就是说打明儿起，一船人都要改头换面成了压着财帛货物的商贾一家才行。

姜商在偌大富贵的船舱里给腊月缠得不行，又不好下嘴，毕竟有将门八将暗地里盯着，又有老杨头住在隔壁，总不能让这老头儿听一夜的叫床声。

总觉得身边围着的人多，看似威风八面，实则倒也有诸多不便。

走江湖这一群人进进出出，有时候还真的十分别扭。

尤其是腊月这丫头一副任君采摘的诱人模样，浑然不怕被人偷听了去，弄得世子殿下口干舌燥难以自己，忍不住也只好半夜爬起来到船面上透口气。

初八依然格尽职守，就靠在船舱外也不敢合眼打瞌睡，姜商瞧着也心疼。

腊月那妮子没心没肺地很，说是给他暖床，睡得比谁都香。

“初八，进去躺会儿，有这么多人盯着还需要你来守门作甚，忒也瞧不起别人。”

初八吐了吐丁香小舌，“爷，那我就进去打会瞌睡，老杨头也醒着呢。”

都不用初八提醒，隔壁的酒味儿都快飘满了整艘船。

“好啦，去吧。”

江风一吹，确实散去了不少春意。

姜商抬头一望，却得见一幕月宫仙子下凡间的美景。

纪清辞孤身一人站立在二层的瞭望台上，趁着黑夜和明月，江风把一身粗布麻衣吹得贴紧了身躯，勾勒出傲人的曲线。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腾一下又给涌了上来。

世子殿下是真想不通纪清辞到底要干什么，这么一路跟着自己游山玩水好嘛？

你们四大圣地的弟子平日里都没事可以做嘛？再不济去行侠仗义也好嘛，为家国，为天下，为苍生，不该是你们这些人心心念念的玩意儿才是。

跟在自己身边，摸又摸不得，特挠心。

姜商也只能凑了过去，笑道：“明儿个要纪仙子假扮在下的娘子，可就委屈了仙子咯。”

纪清辞并没有转身去看姜商，而是仰头一直望着一轮皎月，光辉洒在面庞，显得格外圣洁。

“三公子闹腾了一晚，这会儿出来喘口气？”

姜商老脸一红。

自己和腊月在舱房里扭打了一晚，那娇呼声怕是整条船的人都听在耳里，也不知道入了仙子的耳朵又会做何感想。

纪清辞笑道：“假扮另外一个身份，对我来说不算委屈，倒也有些新鲜，似乎跟着三公子一路下来也能增加见识不少。”

姜商摇了摇头笑道：“纪仙子要还是这幅模样怕是演不好小娘子这个角色，怎么说呢，这会儿就感觉是月宫的仙女下凡，怕是把人都看傻了呢。”

出乎意料之外的，纪清辞突而略显妩媚地撇了一眼姜商。

“你再一口一口的仙子叫着，怕也难以扮演好那相公老爷的角色吧。”

姜商眼珠子一转，逗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总是会让人心潮彭拜，良宵美景，不口花花几句难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那从这一刻起，我可就要喊娘子了呀。”

纪清辞微微浅笑一下，还真回了句相公，听得姜商骨子都酥了。

听听这武林绝色榜榜首喊得那声相公，这天下可还有谁有这福分聆听。

两人又不免陷入一阵旖旎的氛围当中，感觉像是天生相吸一般，之间总有种难以言诉的东西在荡漾。

说不上具体是个什么滋味，就是这么站着，闻着各自的气息，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姜商倒也挺享受这份感觉，超脱了世俗的爱恋，往高大上来说，他和纪清辞总不成是那灵魂伴侣吧？不该啊！

反而是纪清辞先开了口打破了愈发旖旎的氛围。

“三公子此去东平湖是要拿梁山水泊的人来开刀祭旗吧？”

姜商也不打算瞒着，轻轻点了点头。

“清辞有个请求，不知道三公子能否答应。”

“如果是娘子求相公的事，那相公一定会答应下来。”

纪清辞嘴角一勾，盈盈一躬。

“那娘子恳请相公，这一趟马踏江湖少造一些杀孽可否？”

姜商深深望了一眼。

纪清辞继续道：“中原武林真的经不起再一次的杀戮，希望相公多给这江湖享一享这难得的大年份大气运。”

“既然是娘子所求，相公自然是应承了下来，也不知夜已深，娘子是否侍寝呢？”

“啐！”

这厮越说越不像话，纪清辞哪里会容得他继续胡言乱语，横了一眼，就自顾下了瞭望台。

“这娘子相公明儿个才作数，今天不算！”

倒是把姜商的心思又给勾了一勾。

难不成明儿个正式扮演了，娘子真要侍寝不成？

只是这一出谪仙挑逗仙子的戏码着实让所有人都给听在耳里。

腊月凑在初八的耳边，酸溜溜哼了一声。

喝得醉醺醺地老杨头发出会心一笑，谁还不曾风流少年过。

半老徐娘的徐鸦暗自笑骂了一句，狗男女。

却也把心思想到了将来某一天世子殿下也能撩拨撩拨自己才好。

纪清辞那黄花大闺女哪懂得伺候爷咧。

一肚子坏水的翟时雨嘿嘿一笑。

看来得给咱世子殿下加点戏码才好咯。

放江而下，披星戴月。

东平湖一行，也不知是个何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