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教室，陈舟畔并不在。

入屠苏淡然地嗑在桌上，悄无声息。

“秋秋，陈舟畔呢？”花朝暮小声地比划。

“走了。”林知秋垂着眸子，淡淡说道。

花朝暮感到她的不开心，便不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这个下午过得格外压抑。

百无聊赖。

放学了，天很黑。

“入屠苏。”花朝暮想要跟上去。

“别烦我。”入屠苏不耐的神色。

“可是......”

少年舔了舔腮，冷冷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见到你就心情不好。”

伤人的话像一把刀插在了她的心口。

花朝暮咬了唇终究是没有跟上去。

天彻底暗下来。

入屠苏瘫痪在废物的街角，顺着粗糙的墙壁滑了下来。

白天的少年如今身上笼罩着暗沉。

少年厌恶地把缠着的绷带扯了下来。

动作粗鲁而急切，他不需要治疗。

绷带扯下了半凝固的血块和薄薄的皮，新鲜的血液涌了出来。

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一时间冲破了束缚。

沾着血的绷带被丢弃在肮脏的路边。

黑夜里，更本不会有人在乎太多。

入屠苏这时才感觉到了归属感，他不在孤寂，躺在碎石垃圾的路面。

白色的上衣沾上灰尘，少年毫不在意。

颓废......

没有一生气。

他本该是这样......

这时的陈舟畔靠在巷子里帽子遮住了眼，长长的睫毛细微地投下一小片影子。

尖俏的下巴彰显着优雅矜贵，却染上了一丝邪气。

指尖烟雾环绕，夹着烟的手懒散地挡在眼前，猩红的烟头在白光中格外刺眼。

身边散落了好几个燃尽的烟头，被潮阴的环境打湿。

“今儿个舟爷被谁打了。”唐也白嗤笑着打趣，“我跟大家说啊，今天中午在校门口看见舟爷身后跟了个妞～贼辣！”

唐也白叼着烟眉飞色舞地比划。

下一秒极快的速度唐也白被揪着领子摁在了粗糙的墙壁上。

“嗯？”陈舟畔邪生出不可忽视的戾气。

唐也白嘴里叼的烟叼在了地上。

今天舟爷的戾气太重，大家早就感受到了，没人敢惹。

唐也白这厮真是不长眼睛往枪口撞。

“哎哟，你们也真是的。”江清浅晃着两条白腿，去拽唐也白。

“唐哥也只是想逗个乐子，舟爷。”少女披肩发上挑染了几丝，眼睛画得像个狐狸精，媚眼如丝。

陈舟畔哼了一声，松了手，双手扣在脑后无所谓地走了。

江清浅看着陈舟畔的背影，“啊唐，你不该提那个女孩的。”

她今天也看到了。

一向不太愿意碰女生的舟爷，今天那女孩跟在后头，他虽然不耐烦，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排斥。

最后翻栏杆逃了课，那女孩气急败坏地骂他，他不恼，嘴角竟然噙着笑。

......

陈舟畔走了没多久，就看见躺在地上的入屠苏。

他沉默地走过去，不打算理睬。

地上的少年却开了口，“我妈妈死了。”

教他礼貌的人早就死了。

陈舟畔愣了愣，停下脚步，蹲了下来，看着地上闭眼的他。

入屠苏淡淡地抬眸，极近地挑着对方的眼中的情绪。

冷淡的态度，陈舟畔最看不惯这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但他从来都是适应性超强了人，这会功夫他已经不生气了。

只是狠狠地吸了口烟，尽数呼在他的脸上。

烟雾中的那双眸子依旧没什么波动，只是微微阖了阖眼。

比起光亮，熟悉的黑暗让两人感到舒适。

陈舟畔抬手随意地摸了摸磕出血的耳骨，目光落在入屠苏的手上和一旁丢弃的纱布。

眼前的少年是那样的悄无声息，有着极度的敏感，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飘渺虚无却依旧有着他独特的傲气。

“抱歉。”少年诚恳的道歉。

入屠苏仍然没有话，像是早就被超度的亡灵，感觉不到气息。

陈舟畔恶趣味地顺着血揩了把狠狠地抹在了他的脸颊上，添了些腥味。

“就因为这个？”陈舟畔想起中午他不要命的样子，诡异地咧了咧嘴，露出的虎牙就像暗黑的吸血鬼。

他曲起指节，锋利的戒指设计面划过入屠苏白净的脸庞，血横沿伤口向下流。

留下的一道和他脸上一样的伤痕。

“是。”入屠苏轻轻地说。

少年的坦诚与果断，打开了彼此的心扉，在浑浊中他们是那样透彻。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在意。”陈舟畔向后仰，双手撑着地。

他忽然理解了他的清高孤傲，也许是他的自我保护.......

与世界隔离，万法不侵。

他又何尝不是......

不过都是自我保护罢了。

不愿开口的痛苦，成就了无言的表演。

入屠苏呆呆地看着漆黑的夜，看不出眼中的神色。

“其实我很羡慕你.....”陈舟畔看着同一片天空，星星特别亮。

他从小爸妈就忙于工作，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他也渴望有人能够交给他礼貌，教他如何是好，教他成长......

所以开始试图打架斗殴想引起他们的关爱。

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婚了……

他的妈妈不要他，他随了他那除了钱一无所有的爸爸。

入屠苏瞟了他一眼。

陈舟畔注意到了。

“你干嘛！”

入屠苏淡淡地弯了弯嘴角。

“我不是矫情，我.......”陈舟畔看见按耐不住笑意的入屠苏一下子炸了。

“我一大老爷们缺爱怎么了！”陈舟畔一个翻身骑在某人身上挥起了拳头。

“你打我是想引起我的关爱吗。”入屠苏看着气急败坏的不良少年差点没笑出声。

.......

第二天，入屠苏像平日一样早早地到学校，依旧是淡漠疏离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如果没有白皙脸上大大小小的青紫。

倒也让他多了几分生机。

意外的是，今天陈舟畔也没有迟到。

身后跟了几个小弟，目测是别的班的不良。

“物以类聚。”林知秋撇了嘴不再去看他。

陈舟畔遣散了他们，双手插着裤兜把那几人拖过来的箱子运到了前头。

教室里零零散散没几个人。

陈舟畔歪歪斜斜地捞出东西一盒一盒的放在桌上。

到了花朝暮，她才看清这是一盒进口巧克力。

每个人都有。

看来这小子抱歉昨天打翻了大家的饭盒。

花朝暮偷偷扯了扯林知秋的胳膊，小声说道，“你别生气啦。”

陈舟畔一如既往地看不到眼睛，照例把巧克力放在林知秋的桌子上。

少女直接把巧克力推到小花桌子上，一言不发。

花朝暮耸了耸肩。

陈舟畔把巧克力再次放在她桌子上。

林知秋要去推，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摁住了。

无论她怎么使劲都动不了。

陈舟畔看着少女气鼓鼓的样子低下头扬了扬嘴角，无奈地摘下了帽子。

一双眼睛慵懒温雅，上挑的眼角丝毫没有戾气。

少年把单手把帽子合在胸口，翩翩地鞠了个躬。

漫不经心却温柔儒雅。

“原谅我，嗯？”不痛不痒的声音。

男孩抬起头，鼻子上的创口贴画了一个配色惊悚的鬼脸。

他第一次为了哄一个女孩花这么多心思。

林知秋有些动容偏过头，但嘴角是藏不住的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