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天气很舒适。

“这周四春游，你们准备一下。”周老师

才入学没多久的同学们早已被繁重的作业榨干，蔫哒哒的。

听了这话便来了兴致。

“去哪？去哪？”七嘴八舌的问题围绕在这一个。

“动物园。”

........

一下子没了声。

“动物园好啊！”花朝暮悄咪咪地看了眼同桌。

这么段时间下来她已经不怕他了，即使他的态度冷到没朋友。

入屠苏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听着老师说话。

周四。

女孩一早上就兴奋极了，她最喜欢动物园了。

“我喜欢鲸鱼！”女孩激动地对着半梦半醒的入屠苏说着。

“我喜欢熊猫！还喜欢老鹰！喜欢小羊！喜欢老虎！喜欢小狼！喜欢.......”女孩掰着手指数着。

入屠苏更加昏沉了。

动物园女孩活力满满地拉着林知秋跑遍了整个动物园。

然后赶上了鲸鱼表演。

花朝暮像打了鸡血一样去抢位置。

却意外碰见了表情俱淡的入屠苏，和臭拽着脸的陈舟畔。

两人竟然也在看鲸鱼表演。

这两人大概都比较特立独行，所以干脆呆在了一起，谁也不碍着谁。

他们都对着动物园不感兴趣。

坐在这看了不下三场鲸鱼表演。

陈舟畔看着身旁睡了一上午的入屠苏顿感无语，这表演他要看吐了，他倒是睡得香。

陈舟畔本来想丢下这个“植物人”，自己出去透透气，但是看见俩女孩他顿时不想了。

“喂。坐过来。”陈舟畔往旁边挪了位置向林知秋招手。

花朝暮自然坐在了入屠苏的旁边。

鲸鱼表演虽然很俗套但把女孩看得激情澎湃。

“下面请一位幸运观众，来配合我们的大白鲸出演“亲吻”！”主持人叫着。

“8号！”

四人皆坐在前排，这个数字似乎就是他们这片。

林知秋看了眼靠背，“我是9号！”

花朝暮激动地看了眼座位上的数字，“我靠！！！！我我我！我！”

主持人笑着前来把她请了上去。

少年缓缓醒过来，斜躺在位置上看着台上激动的女孩宠溺地扬起了嘴角。

白鲸轻吻了女孩的手掌。

“白鲸之吻有幸福之意，祝贺你！！！”全场鼓着掌。

林知秋在台下比女孩还要激动，“花花！”

女孩笑着对他们挥手。

时间定格在这一幕，入屠苏修长的手指转着手机放入了口袋，阖眼养神。

花朝暮拉着林知秋满园子乱跑，陈舟畔也出去透透气。

入屠苏仍然在场馆里看下一场表演。

很快到了时间大家都上了大巴。

“现在齐了吗。”

班长点名，“齐了！”

花朝暮皱了皱眉头心理隐约有些不安，脑袋一个劲地往后瞧。

却对上陈舟畔歪歪斜斜靠着靠背不耐地反手揉着眉心。

对上他极度不友好的眼神便不再往后看。

车开到一半，林知秋靠在小花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忽然脑袋被一只纤手扶到了窗上。

林知秋睁开眼睛看见花朝暮扶着扶手小心地往后走去。

花朝暮到了陈舟畔旁边，这个恶霸旁边都没人，空着。

“你让我坐一下。”花朝暮小心地指了指里头的空座。

陈舟畔眯黠着眼睛，上挑的眼尾凶巴巴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单腿翘着没有理会。

“陈舟畔。”花朝暮以为他没有听见，再次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啧。”陈舟畔才有了反应，也只是微微侧了一点位置，几乎没有动。

“谢谢。”花朝暮怕老师点名，顾不上这些，抓着把手就要往里挤。

陈舟畔不得不侧身让她。

少女坐了进去，笑眼盈盈。

她知道他不爱碰女孩。

“什么破事。”陈舟畔蹙着眉头舔了舔腮极度不耐，忽然看到前头探头探脑的林知秋。

转尔就换了副脸，扯着嘴角偏过头朝着小花笑得不怀好意。

花朝暮吓了一跳，紧紧地靠着窗瑟瑟发抖。

“说。”他装不下去了。

“你看见入屠苏了吗？”花朝暮迫不及待地问着，转过身扒着座位的缝使劲往后瞧。

陈舟畔不得不避开她，缩着肩膀硬声硬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我怕他没上来。”花朝暮其实很想走到后面去看，可是害怕自己大题小做只好暗戳戳地问陈舟畔。

他们两个都很随心所欲。

“不是说齐了吗。”陈舟畔压低了帽檐，垂头闭眼不再搭理。

“可是我还是感觉......”少女看向窗外，天黑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开始下。

这感觉像是雨中的肖邦一样有些压抑。

一个闪电劈了下来。花朝暮不自觉地往后闪了闪。却发现后面的人早就不见了。

陈舟畔像黑夜的杀手，悄无声息地消失。

“你过来干什么！”林知秋猛地发现旁边有个黑衣人，帽子压着简直只能看清半张脸，压迫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太吵了。”陈舟畔骨节分明的手指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却也诱惑不已。

简单的动作做得她心跳加快。

林知秋担心地伸着脖子往后找着，却被陈舟畔一把捞了回去，“坐好。”

少年低沉嘶哑的声音。

“你干什么。”林知秋刚要发作却发现少年的不对劲。

“你不舒服？”林知秋想要去摸他额头。

一双好看的手飞快地打掉了她的手。

很快红了起来。

“闭嘴。”

林知秋讪讪地收回手骂了句，“等死吧你。”

不知好歹。

“你们不要乱换座位！听见没有。”周老师像是脑后长了眼睛回头大喊。

“今日腿脚贱，明日医院见！”

雨天路滑，车开的慢吞吞，本来昏昏欲睡的大家忽然都笑了起来。

花朝暮无助地看着窗外，外面雨越大，她的心就越慌。

这不正常。

“入屠苏！”花朝暮咬着嘴唇小小地叫了一句。

淹没在稀稀疏疏的声音中，无人响应。

花朝暮涨红着脸，“入屠苏！”

车厢安静下来。

陈舟畔微微偏头，看见耳朵红到脖子的女孩皱了皱眉头。

回头看见不知道怎么回事担心不已的林知秋无奈的叹了口气。

“入屠苏。”声音比花朝暮蚊子般的叮咬响多了。

这下大家都听清了。

依旧无人响应。

“入屠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似乎蒙了层水雾，在颠簸的车内执着地站着往后找。

林知秋也跟着站起来想要找，再次被陈舟畔捞住拉了下来。

陈舟畔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往后走去。

在颠簸的车内却走得稳当极了。

陈舟畔黑漆阴郁的眸子快速地扫着两旁的人群。

大家都不敢说话，像是特种部队被抽检一般坐的笔直。

很快到了车厢末尾。

少年咬着舌头，扭了扭脖子。

这不好办了。还真没上来。

阴鹜的眼神阴沉地瞟了眼宋望舒。

“怎么了！陈舟畔，你给我坐好！”周老师大嗓门震耳欲聋。

花朝暮立马明白了什么，手足无措地离开座位，摇摇晃晃地往车头走，边走边说着，“他没上来！他没上来！停车！”

“什么？”周老师一个劲地担心根本听不清。

“入屠苏没上来。”陈舟畔三步两步向前，拎住了花朝暮的衣领，把她拽回了林知秋身旁。

“怎么会！”周老师愣了。

“班长！”

“诶！老师。”宋望舒攥了攥书包带子，镇静地应了声。

文文弱弱的模样。

“不是说齐了吗！怎么会少人！”周老师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心惊不已。

入屠苏那孩子寡言少语的，也不出道，走丢了也不知道怎么联系，这可怎么办。

懊悔不已的周老师立即喝停了司机，无奈在高速。

根本停不了。

心焦如焚的周老师大幅度喘气愤愤地锤了扶手。

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老师，一会我们打车去找他！”林知秋喊了一声。

“我也去。”花朝暮纤瘦的模样，却十分执拗。

“不行！”周老师绝对不允许。

“我带他们去。”素来不愿多管闲事的陈舟畔开了口。

周老师犹豫了。

找别人帮忙定然不认识入屠苏那孩子，更别说找到了。

如今也只能这样。

“我跟你们一起去。班长，你一会带大家回教室！”

车很快停了。

很快他们到了园内。

四人约好在门口见，很快分头行动。

园内很大，林知秋不放心花朝暮要跟着她一起走。

花朝暮执意分头行动，找得快，转头就走了。

陈舟畔拉了把林知秋，“她有手机，不用担心。”

林知秋也不再多说开始找。

“入屠苏！”花朝暮撑了伞到处喊着，因为下雨，天有些暗沉。

这里池塘还很多，花朝暮想象着少年寡言无助的模样心痛不已。

干脆直接下了伞，在雨中狂奔。

“啊。”花朝暮一个趔趄跪滑在了地上。

手掌渗出血丝。

裤子沾了泥水也湿透了，她不管不顾地在雨中大喊。

“入屠苏！入屠苏！”地上的鹅卵石实在是滑，花朝暮又摔在了地上。

女孩一拐一拐地站起来，想要快步走，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慢下来。

仍然四处看着。

猛然想起方才的鲸鱼表演，看了地图问了路便往露天的鲸鱼棚冲去。

“别给爷磕头。”陈舟畔托了把林知秋，这丫头跑得急差点给他行大礼。

林知秋站稳了，挣开他的手，“起开。”

陈舟畔无奈提溜着她的衣领生怕她摔了，手却被她打了一记。

少女不悦的模样让陈舟畔好笑。

她还在记仇方才他在车上打了她的手，只好小心地捏着她的衣角。

花朝暮到了鲸鱼棚，偌大的场子只有一个塑料顶勉强遮着雨，声音绕耳。

满是湿气的场子一位瘦弱的少年坐在场内第一排的最中央。

鲸鱼早就下了场子，只有空荡荡的池子。

入屠苏静静地坐着，乖巧的模样，看着淅淅沥沥的雨不断地落下，溅起，落下，再溅起.......

连雨都那么自由.......入屠苏有些触动，身体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他也渴望着自由.......

“苏苏！”花朝暮扑了过去，一把拉过少年的手。

冰凉且没有温度。

女孩闯入视线，打破了这悲哀寂静的一幕。

“苏苏......”女孩哽咽着看着少年微湿的头发，不再遮着眼睛。

一双清澈的桃花眼，迷茫无助。

一瞬间那双死气颓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你叫我什么。”少年淡淡地问道。

“苏苏......”花朝暮攥紧了手，生怕他跑掉，却没发现她的温度与他一样冰冷。

入屠苏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捏到发白的手指喃喃，“我.....”

他的手不住地在抖。

像筛子，不受控制。

“你怎么了？”花朝暮感到他的异常，慌张地问他。

少年呆滞着眼神，迷惘无神，甚至。

绝望.......

“苏苏！你看着我。”花朝暮想起幼时她的苏苏。

这次，她不会退缩。

她不能再失去他.......

花朝暮将双手贴到自己的脖子上，温热的脖子很快传热。

她把十指插入少年僵硬的指缝，紧紧地扣上。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乖囡囡，乖囡囡......晚安安.......乖囡囡.......”小花哼起了幼时奶奶唱的歌谣。

慢慢的歌谣融在冰冷的雨里，却也格外的温暖。

唱着唱着哽咽起来，女孩想起了她深爱的奶奶。

少年慢慢平静下来。

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了他的手背。

他听见女孩清甜的声音。

她告诉他。

“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