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个暑假,奶奶去世了。
小大人的花朝暮带着鲜艳的红领巾站在奶奶坟前,却也是知道悲为何物。
那个暑假,她不愿回味。
她失去了她爱的苏苏和最爱的奶奶。
女孩松开手,低下头帮他卷起了湿掉的裤脚,在偌大的池子前。
“苏苏,我需要你。”女孩认真的眸子没有丝毫玩笑。
入屠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没有一丝温柔,淡漠至极,“你谁啊,别自以为是了。”
大手一把扯开花朝暮,“少来管我。”
花朝暮没有防备狠狠地摔了一个屁股墩,少年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早就和稀泥的衣服和湿透的头发。
苍白的小脸扬起一个笑容,就像一个小太阳,“苏苏,我没事的。别担心。”
入屠苏看着女孩手上的血迹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他没有未来,所以.......
她必须离开。
“你干什么!”林知秋老远跑过来就看见入屠苏推了小花一把。
“混蛋!败类!”林知秋口不择言抱着小花把她拉起来。
“秋秋,我没事。”花朝暮笑了笑,摸了摸小秋。
“你伞呢!”林知秋心疼地看着小花,她今天扎了丸子头,淋雨也看不太出,实际一摸就知道她的头发早就湿透了。
“这呢!”小花推开了林知秋,不想把她弄湿了。
“诶哟喂!”林知秋刚想脱外套被陈舟畔压住了。
少年利落地脱下外套,披在了花朝暮身上。
宽大的黑色外套倒也暖暖的,花朝暮不自觉地拉紧了些。
入屠苏的眼神暗了暗,并未说话,转身就走了。
“苏苏。”花朝暮小心地跟在身后撑着伞,步步紧跟。
林知秋听到这个称呼愣了愣,看着入屠苏那张臭脸,恶狠狠地想把小花拽回来,陈舟畔不耐地拉了把她。
“别管。”
林知秋被他的体温烫到,吓了一跳,想起他车上的不适,“没事吧!嗯?”
“你还知道关心我。”陈舟畔冷哼一声,“我以为你眼里只有花朝暮呢。”
林知秋愧疚也不想多说,他不肯穿她外套,理由是。
丢人。
林知秋没辙,只好尽量贴着他,暖一暖。
陈舟畔看着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少女滚了滚喉头,压低了帽檐,却偷偷扯了嘴角。
“苏苏,地上滑,你别走那么快。”花朝暮有些跟不上。
少年忽然停了脚步。
花朝暮撞上了少年消瘦却宽大的肩背。
“啊。”女孩惊呼,像后仰去。
少年去捞,却也站不住脚,情急之下把女孩往自己身上带。
咚!
女孩压在了男孩的身上,啃上了一个软软冰凉的东西。
伞落在地上,罩住了两个人。
花朝暮心跳加速得都快停止了。
“起来。”少年不悦的声音。
花朝暮慌乱地站了起来。
雨停了,整个天空凉了起来。
甚至有了彩虹。
“苏苏,彩虹.......”花朝暮傻了眼,痴痴地看着天际那道彩色。
雨过天晴......
天,放晴了。
少年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彩虹也有些发愣……
彩虹.......放晴了.......
他也能看见这些美好吗。
少年闭上眼睛,妥协了,他终究是败给了他的光。
“苏苏,起来。”女孩去拉他。
入屠苏像是没有骨头的人一样任性地耍着赖,躺在地上不愿起来。
四面八方的广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入屠苏!花朝暮!林知秋!陈舟畔!我在门口!”周老师扯着嗓子喊,“今日见彩虹!明日更光荣!”
“不要叫我苏苏。我不是。”少年利落地爬了起来,单手挑开那件黑色的外套,脱下湿掉的外套,罩在了女孩身上。
陈舟畔和林知秋循声也从后面赶来。
入屠苏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冷地抬了抬下巴,把外套扔给了陈舟畔。
那双碎发下的黑眸深不见底,却也明朗。
陈舟畔也不甘示弱,狠狠地撞过肩膀,哼了一声,“不过是个胆小鬼。”
高中生活正式拉开...
“陈舟畔交一下作业。”宋望舒犹犹豫豫不得不来收这位爷的作业。
“......”某人沉着脸,帽檐压得很低,周遭的气氛也很低。
丝毫没有要交作业的意思。
宋望舒执拗地站在旁边。
林知秋忍不了了,一巴掌拍到某人的手臂上,“聋了?”
陈舟畔垂眸,没有搭理。
林知秋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去摸他额头,却被挡掉了。
“我不管你了。”林知秋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宋望舒在一旁更加不自在了。
花朝暮看着旁边着火的两位赶紧把班长喊了过来。
“我们的作业。”花朝暮把一旁睡着的某人作业翻开来,字迹潦草却有力,自成一派怪好看的。
很快夹在一起交了过去。
宋望舒推了推眼镜笑了笑,“谢谢。”
“他的作业收不到就算了吧,和老师说一下就好了。”花朝暮有些心疼这位负责的班长。
“嗯好。”宋望舒笑了笑,回头看了眼陈舟畔。
某人正好抬起头,黑漆凌厉的眼神吓得他赶紧出了门。
花朝暮无意看到也吓了一跳,嘟嚷,“他肯定又吃错什么药了。”
入屠苏懒懒地转过头,面向着女孩,睡得正香。
花朝暮不自觉地摸了摸少年皱起的眉宇,“究竟梦里梦到什么了。”
入屠苏一下子惊起,桌子差点被推翻。
“怎么了?”花朝暮吓了一跳。
不光是她,大家都被吓得清醒了。
只要不是学习,什么动静都能激起他们的兴趣。
入屠苏紧紧握着拳,强耐着心里的烦躁。
不安强烈的情绪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他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
少年想要出去,却迎面碰上了张老头,张老师喝道,“闹哄哄的无法无天都安静,坐下准备上课。”
该死的数学课。
入屠苏垂了垂眸子,一仰头一退步,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
这一天,注定不平凡。
张老师扫了一眼教室,一眼就看到了陈舟畔,“黑漆漆的,扮演夜行者啊。把帽子摘下来。”
少年昏沉沉地脑袋重地都抬不起来,老师的话像是千金锤一样,根本听不清楚。
林知秋摘了他的帽子,蓬松的头发一瞬间没了束缚,活脱一个俊逸少年。
张老师第一次看见陈舟畔的样子也是有些意外,“哟,是个帅哥。”
碎刘海下一双邪气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锋利的下颚角。
长相个性冷酷与他烂透了的性格正是相配。
少年似乎很是颓废,破天荒地没有顶嘴而是少有的乖巧。
“上课!”张老师开始自我屏蔽,眉飞色舞地讲课。
林知秋撇了眼某人,异常红的下眼睑就像地狱来的撒旦。
林知秋想起他昨天就不太舒服,这会该是发烧了。
撑到现在不说也真是命硬。
林知秋听了会课,着实受不了了,回头看着教室中央讲得自我陶醉的张老头也不忍心打断,脑袋扣了某人的黑帽子便溜了出去。
此刻。
花朝暮也感受到入屠苏的异常。
他今天没有睡觉,而且在听课。
花朝暮的目光落在被他碾碎的卷角,她明白他在隐忍。
他在隐忍什么......一定是刚刚做了不好的梦。
入屠苏死死地掐着自己,心中的狂躁让他浑身灼热,尽力掩饰着自己,时间却过得异常缓慢干涩。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渴望拥有。
他越来越迫切地想要治好自己的情绪,本是拒绝服药任其发展......
当一束久违的光,照进黑暗,他贪婪地想要汲取阳光。
他开始服药.....
身体被干涉,有了反作用。
他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烦躁。
甚至是失眠。
他狂躁不安。
一双冰凉的手像泥鳅一样钻入了手心。
女孩紧张肃然,小手更加冰凉了。
冰凉的感觉融化了他的燥火,入屠苏想要抽回却被小手牢牢握住。
少年抿着唇,没有出声。
他也想适应这束光.......
.......
林知秋溜回座位,悄咪咪地望了眼后头依旧自我陶醉的张老头。
一扭头,发现平日放荡不羁的某人此刻像只乖顺的小狼趴在桌上奄奄一息。
少女叹了口气,“暂时原谅你。”
纤细的手指撩开少年柔软的发烧,触碰到灼热的温度。
“我靠,要死了,这么烫。”林知秋不可思议地看着昏睡的某人,他面色白皙,丝毫看不出发着高烧。
“活该你受罪。”林知秋暗骂了句,撕着退烧贴贴了上去。
看着罕见乖巧的陈舟畔,林知秋的心忽然软了下来。
真是只有病了或死了才能看得见这么顺眼的陈舟畔。
少女注意到少年脸颊上的小伤口,扯起了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