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哭了。”少年生硬的声音，温度似乎一瞬间冷了下来。

花朝暮垂着头看不出神色。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又变得那么陌生，他好矛盾。

少年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不深不浅。

“小花！”林知秋看见了她，跑了过来。

“你去哪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花朝暮抱歉地拍了拍小秋。

“没事就好。”林知秋淡淡地看了眼入屠苏，没有什么表情。

入屠苏也不介意，转身离开了。

冷淡的模样依旧。

花朝暮不放心地回头望着少年清透而修长的背影。

“好了，别看了。回去买你的发卡。”

“嗯。”花朝暮点了点头。

“你们关系似乎又缓和了些。”林知秋试探了一下。

花朝暮笑了笑，拉着她回了饰品店。

......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

高中生们很快再次坐在了教室里。

花朝暮懒懒地嗑在了手臂上，看着旁边睡觉的少年，有些愣。

这么明媚的少年，为什么脾气这么坏。

还很矛盾，明明不讨厌她来着，还总是讲她坏话，害她伤心。

“坏蛋。”花朝暮不禁出了声。

入屠苏睁开眼睛对上了女孩的脸。

“白痴，你说什么？”

花朝暮慌张地挪开视线。

“没什么。”女孩翻着书。

少年嗤笑一声，“你拿反了白痴。”

花朝暮连忙转过来，却发现他在骗她。

“你！”纤手打在少年的身上，两人都愣了。

女孩收回手尴尬地摸了摸脖子，假装看着书。

少年也愣了愣，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变得这么生疏。

这让他很不爽。

烦躁地闭了闭眼睛，看着窗外暖而清的阳光，女孩就和它一样。

柔和却强势地占据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体育课。

罕见的，数学老师没有来占课。

体育老师，也懂大家，没有强迫安排活动。

自由活动。

上体育课的班级有三个班，夏世言的那个班也在其中。

夏世言眯着眼睛老远就看见了花朝暮。

便走了过去。

“喂。”夏世言叫了一声。

花朝暮抬头看见了他，转身就要走。

“喂，别走啊。”夏世言追了过去。

江南看着言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王斯文说，“赌一把，言爷追不追得到。”

王斯文，“我赌追不到。”

江南，“我也赌追不到。”

.......

夏世言追在花朝暮后面，“喂，我和你道歉。”

女孩害怕极了，只是一个劲地跑。

“喂！”夏世言几个跨步跑到她面前，倒退着走。

“你叫什么。”

花朝暮并不搭理，埋头走着。

夏世言看她视死如归的样子有些好笑。

“你总不想我老叫你喂吧。”少年的嗓音罕见的温柔。

“那你打我吧。”花朝暮停了下来，眼里有泪。

夏世言看见女孩眼里的泪花顿时慌了。

“喂，不是吧你。”夏世言伸手去擦泪，女孩一扭头撇开了。

少年的眼睛凶戾的眉目却意外的柔情。他有些支唔。

“那天......对不起。”

女孩擦了泪愤怒地看着他，似乎很生气。

“怎么了。”夏世言被女孩看得有些心虚。

女孩被气得呼吸有些急促，一手臂把他推开了。

力气大的惊人，夏世言差点一个踉跄。

他一个转身拉住了她，脾气有些上来。

没有谁敢对他这样，这个女人有些蹬鼻子上脸，实在有些不爽。

“干什么？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打我的人是你，现在又缠着我，怎么？你别告诉我你喜欢我。”花朝暮停了下来，姿态冷漠却有着不可轻视的气场。

夏世言吃惊于女孩的另一面。

他以为她是一个连打雷都会害怕的女孩，没想到惹急了还有这么蛮横的一面。

花朝暮冷笑一声，“你这种人除了浪费社会资源对社会一点好处都没有。”

狠狠刮了他一眼，就往回走。

“喂。”夏世言急促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他没想好说什么，只是下意识。

很少有人敢训他，只能说她的反抗意识让他起了兴趣。

“你是不是想说，我引起你兴趣了？小说看多了吧，大少爷？脑子里装的什么？”女孩甩开他的手，跑进了人群，穿梭几下就找不到了身影。

夏世言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个女孩......

和他想的不一样，比他想的还要有趣。

那日还是个话都讲不清楚的小丫头片子，今日却嫉恶如仇。

.......

花朝暮其实都快被气哭了，只是强装着勇敢装蛮横。

脸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好了，但还隐隐作痛。

胳膊又被拉住了。

“你又......是你？”女孩以为是夏世言不耐地想要骂人，却发现是章席。

章席笑了笑，“他还在找你麻烦？”

花朝暮摇了摇头，“就是一个叛逆的小孩。”

柔弱却不怯懦，羞涩却不涩怯。

章席笑了笑，他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这么特别。

“你不恨他吗？”

花朝暮笑了笑，“没必要。”

她的性子很淡，他一直这么觉得。

章席来了一段时间也依稀了解一些。

“入屠苏对你来说，很特别。”章席淡声说道。

花朝暮看了他一眼，有些防备。

章席笑了，“我想我知道一些。”

花朝暮也笑了，“你知道什么。”

“他有抑郁症。”

她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个秘密她以为只有她才知道。

“看来你知道。”章席深以为然，“不光我知道，夏世言也知道。我们幼儿园是一个班的。”

“.......”花朝暮无言，她忽然不想问太多，她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听见这些。

她会感到心通，她总是莫名浮现少年无助而绝望的模样。

明明这些她从没亲眼目睹。

“够了。我不想知道。”花朝暮推开他，跌跌撞撞地靠着墙壁走了几步。

林知秋转了一圈没找到小花，此刻刚好看见。

“我咋老是找不到你。”林知秋拿了两件校服。

“校服？”

“是呀，刚刚发下来，我帮你领了。”

花朝暮笑着接过校服，回头章席早已不在原地。

.......

这天晚上花朝暮做了一个梦。

一切时光倒流。

她回到了六岁的那个中午。

苏苏折了个粉色的纸飞机，郑重地送给了她。

她拿起粉色的保温杯，递给他。

一切如常......苏苏坏脾气地把纸飞机扔到了地上。

这次她跟着进了苏苏的屋子。

苏苏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沉默地折着纸飞机。

黑漆漆的屋子没有开灯。

小花有些害怕，却没有上前。

黑暗中沙沙的折纸声停止了......

女孩感觉有些不对劲，壮着胆子开了灯。

苏苏倒在了血泊中了无声息。

花朝暮惊恐地尖叫，血泊里的苏苏却毫无反应。

.......

女孩没有醒来，她一下子长大了。

十七八岁的模样。

梦中的花朝暮活力而美好，笑着拉着少年的手。

女孩拼命地想看清少年的脸。

那是......

入屠苏。

他们是那样幸福而美好。

没多久场景急剧变化，少年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仿佛一个提线木偶，空洞无物......

少女哭着想要打动他，少年无动于衷……

花朝暮哭着醒来。

什么都没有抓到。

是一场梦。

女孩呆滞地醒来。

慌乱地爬起来，在房间翻找着。

满眼泪痕，像疯了一样.......

她从箱底找出了一叠彩纸，颤颤巍巍地抽出一张粉色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手不自觉地顺着记忆的折法折着飞机。

对折......

两个角.......

往下折........

然后.......

然后........

女孩摔倒在地上。

她忘记了，她不再记得。

折到一半的纸飞机安静地躺在了桌上。

女孩靠着书柜，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躺在了地板上。

闭上了眼睛，痛苦的煎熬。

她侧过脸，看见了一架飞机。

一架满是灰尘，被补过的飞机。

是它？

她不顾脏乱去窄小的书柜的缝里去够。

小心地扯了出来。

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小心地把灰尘拂去，白纸有些泛黄，翅膀上被补过的胶带早已不粘，硬邦邦地，轻轻一拿就下来了。

它被她小心地收藏，可是还是被弄丢了。

竟然就在柜子下。

花朝暮哭着哭着就笑了。

她喃喃，“苏苏，你在给我机会吗？”

“你回来了。”

“苏苏，我好想你.......”

......

忽然女孩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她看向那一个没有叠完的纸飞机，挣扎着挪过去，把它拿了下来。

两架飞机在手心对比。

一新一旧。

一完一未。

女孩喃喃。

“入屠苏......这次，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像是在轻哼着小曲儿，欢快而悲伤。

........

小花日记：

2014年10月10日晚下雨星期五

今天梦见了苏苏。

苏苏若说不再有理由留下。

他是一只气球，那我就做一块石头，把他留下。

他是一块泡沫，那我就做一块石头，把他留下。

可是苏苏是一个少年，我想牵着他的手，为我留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