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悠地坐在高脚凳上，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着眉毛，却总是描不好。

“蝴蝶，28客人来了。”小幸端着一杯白开水在楼梯下叫我。

在醉红宴，sha手都有属于自己的代号。

我从小左手尾指有个蝴蝶样式的细环，摘不下，裁不断。

“来了。”我扶着墙上的把手，慢慢地从木梯上走下去。

我接过杯子，放了个半个核桃在水中，核桃缓缓沉下去。

当它沉到底时，我知道，该开始了。

换上白裙，费劲地推开精雕紫檀的门，心里埋怨着沈叔搞的什么破门那么重。

不过看在那扇门不便宜的份上我仍是小心翼翼地关上。

我看了眼房间，在醉红宴每次接待顾客的房间都是根据顾客喜好现造的。所以房间都不一样，这个风格我还挺喜欢。

古色古香，大俗大雅。

主要一看就很贵气。来之前便听身边嘴快的丫头们说这次是个大生意指名道姓要我。

连花姐都说我是走了狗屎运。

同样木质的低脚桌放在了整个空间的中央，桌子前坐着一位公子哥，黑色袍子上面延满了金色玫瑰。

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矜贵。

“你好。”我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

“嗯。”他举止优雅地沏了杯茶，眼底映着我的白裙。

我没看错的话，他好像有笑意，在嘴角。

我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愣了神，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有凳子不坐要坐地上。

我努力挺直腰，微笑着掩饰紧张：“28号的顾公子是吧。”

“28号？”他微微有些惊诧，虽然在他脸上很难看出波动。

“抱歉，是我的失误。”我一个不留神叫了他的编号，他是我第28位顾客。

为醉红宴办事将近二十年里我完成了大大小小的二十八件，不算多也不算少。

“宴小姐的业务能力听起来还不错。”他没有介意这个小插曲，转移了话题。

“嗯，很感谢您挑中了我。”我诚恳地表示。

“因为宴小姐很漂亮。”他淡淡地挑了挑眉，不知真假地说道。

我心里很平静，为醉红宴办事以来，也有那么个别因为我的美貌而来光顾我的生意，但看中的还是我的业务能力。

或者换句话说有钱当然找排名最高的杀手。

我翻过手，指节敲了敲桌子：“你满意就好。”

“顾清明的继承权死前给了顾知深。”他波澜不惊地递给我一杯茶，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血色。

是个深藏不露的男人。

世人皆知顾斯文是顾家老爷顾清明最得力的长子，一年前，顾家老爷病重，谁也没能想到顾清明把大权交给了毫不起眼的顾知深，那个连血统都来路不明的私生子。

我的指甲轻轻划过陶瓷的杯子，杯子里的茶水并没有荡漾。

这个顾知深我也有所耳闻，江湖人称“荒唐公子”。出了名的好色，扶不起的阿斗。若是真像传闻所说，顾氏交到他手里等于毁了一半，顾氏迟早玩完，青史不留名，难怪他哥哥不惜花重金杀他。

顾斯文高价在杀手中挑中我，若是出于对外貌的要求，我在偌大的醉红宴中不算顶级美貌。

醉红宴里以美貌出门的杀手有苏家苏牧大小姐和江湖花姐，花朝暮。

前者以傲慢娇贵的美貌著称，如迷迭香。后者出色于勾人心魄的风尘，如野玫瑰。

这两大金牌压我一头，为何......

我也听说他出了榜三的价格雇我这个榜八，若是价格的原因也说不通。

我了喝口茶，茶独特的香在我口中弥漫。

我的舌头有些发涩，为何......偏偏选中我。

“这茶如何。”男人好听低沉的声音。

我再喝了口茶，这茶依旧很苦，却比之前甜了些。

是茶变了，还是我的味觉变了。

“苦。”我自然地答话，搁置了那杯苦涩的茶。

顾斯文一手轻晃着茶杯，像似无意：“我觉得清甜，唇齿留香。”

看似无关的问题，却明确地在解开我的疑惑。

这个男人......没有那么简单。

我又问了几个问题他也如实相告。

我心中了然便站起来，他不急不躁地随我起身，却伸手撩起了我前倾散落的发丝，轻轻地别在了我耳后。

我不受控制地看着他微阖的眼眸。

他没有看我，冰凉的手指描绘着我的耳廓。

我不自然地避开他的手，重新坐好。

他的手在空中愣了愣，好像有点失落，但随后很快收回了手。

“你记着，三日后，是顾清明的忌日。地址你会知道，所有顾家人都会出席，包括顾知深。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明白。”我微微低头。

“好。”他抬起了头，纤长的睫毛轻轻覆着他的眼睛。

脸白皙而贵气，眉眼如画，暗夜里的帝王，白日里的贵公子。

“期待与你的再次见面，宴小姐。”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延着笑意，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木门被打开，光渗透进来，又被关上。

2.不合格的杀手

三日后我拿着顾叔给的小纸条来到了万元山。

纸条上写着地址：万元山。

这三个字确实给了地址，但也太草率了。

万元山这么高，这么大，我怎么知道到底在哪。

我一步步向上爬想碰碰运气能不能见着顾家扫墓，当我怕到半山腰的时候我要被自己蠢哭了。

因为顾斯文只给了地址，都没有给时间，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我站在山腰处向下看，这山好高，我有些怕。而且我还近视，根本看不清下面到底有没有人扫墓。

不过还好，我带了望远镜。

我拿着望远镜向下看，今天扫墓的人不多，目标也比较好确认。

当我确认到第五个的时候，晴空万里的天下雨了……

这次不太妙，因为我没带伞。

我今天特意画了精心的妆，这妆也不知道防不防水，要是花了，别说是好色的顾知深，怕是鬼都要对我退避三舍！

这雨来势汹汹，我无助的双手根本挡不住雨，假睫毛被水浸湿了，眼皮都难抬起来，估计眼妆什么的都已经一塌糊涂。

更糟糕的是雨让紧致干燥的土变的泥泞，我的高跟鞋嵌在了土里，拔都拔不出来，别说站稳了。

于是我悲催地摔在了地上，烂泥粘了我一屁股，和一大腿，谁让我今天特意穿着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