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钟离轩给邵一琪办理了出院手续,将她直接送回到钟铭小区。
邵一琪一直都是淡淡的,对于钟离轩的照顾,不要求也不拒绝。一时间,钟离轩的挫败感令他心里又慌又乱。
本来上午有个重要的合作案要研究,但自从邵一琪住院后,他的心思就无法静下来,总是走神,邵一琪那拒他千里的眼神,让他担心好像会随时失去她。
邵一琪回到卧室,先洗了个澡,然后就躺回到床上,她很累。不想说话,也不想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凌晨,邵一琪是被饿醒的。
她的身体已无大碍,但整个人却很没精神头儿。可能是这个时间段,人很敏感、脆弱,本来白天能扛起的压力,此时也感觉格外的重。
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小区路灯仅剩下苍白色的孤寂的光。邵一琪裹紧被子,口干舌燥,却懒得去给自己倒一杯水。
她拿过床头已经关机的手机,等待开机的时间,她在猜,谁可能会给她打电话,谁会给她发信息?
手机的屏幕亮了,经过短暂的安静之后,接连着有提示音和消息接收进来。邵一琪没有急着去看,她等着手机安静下来,一起在看。
终于不再有提示音,邵一琪点开手机,大致浏览一遍,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外,邵一琪看着楚慕白的号码,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回一个电话。
可能过了十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十分钟,反正天已经由黑开始放亮,突然,手机传来嗡嗡的响声。
邵一琪的手指一顿,却点在了接听键上。
“睡不着?身体都恢复了?”楚慕白干净的声音传来。
这个时间,他的嗓音听起来却一点儿也不疲乏,好像精力很充沛的样子。
“你怎么还没睡?”邵一琪直觉地问。
听筒里传来楚慕白低沉的笑声,声音很轻,却又能让人听得很透彻,能确定他是在笑着。
“既然都睡不着,就聊聊天,做个伴吧。”楚慕白提议。
邵一琪没回应,却也没挂断手机。
“如果你想离开天璃,我能帮你。”楚慕白直接说。
邵一琪对楚慕白了解不多,更不清楚他除了演员以外的身份。于她而言,楚慕白可能仅是生活中的过客,或者工作中的一段插曲。
“我不想再欠任何人,太累了。”邵一琪呢喃了一句。
楚慕白有些心疼,对于邵一琪,他知道的不少。但邵一琪与钟离轩的关系,他也仅查到钟离轩帮她处理家事的那一部分,再多,就查不到了。
但隐约的,他好像也知道,目前,邵一琪跟钟离轩住在一个屋檐下。邵一琪不提,楚慕白也不问。
楚慕白将话题带到了演戏上,他给邵一琪讲自己刚进演艺圈时,从跑龙套开始,被人排挤,被小有名气的演员算计。好不容易到手的一个配角,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接到了换人的通知,眼睁睁看着角色被抢走。
邵一琪听得有些不敢置信,就连影帝级的楚慕白也是跟她这种默默无名的小演员一样,一路流着泪爬过来的。
“所以,一琪,不要放弃,不管再累,只要再坚持一下,回过头再看,都是不过如此。”楚慕白说。
邵一琪终于明白了,楚慕白是在担心她。这样的感动让邵一琪莫名的心酸。就像一个一直在寒风中奔跑的孩子,终于有一双温暖的手,不敢将她拉进有暖炉的屋子,里面还有热馒头。
“我会记住的,谢谢。”邵一琪说。
即便那种温暖是她所渴望的,但邵一琪不敢依靠,她太害怕拥有后的失去,与其让自己绝望,不如从来就没有过。
邵一琪又问了楚慕白近期的安排,听说有两部新剧正在约他去看剧本时,邵一琪是有些羡慕的。虽然剧本还没拿到手,但一听两个导演的大名,邵一琪就知道,他们看上的剧本一定查不了。
“要是你最近没有排挡,一起去看看怎么样?他们正希望我能推荐女主呢。”楚慕白发出邀请。
“我最近不太方便,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麻烦楚影帝帮着费心推荐。”邵一琪说。
楚慕白的眼神已是了然,邵一琪不想跟他过多接触。虽然听懂了,但要是这样就打退堂鼓了,他还真是没希望了。
楚慕白不想逼邵一琪太紧,他又寻了另外一个轻松的话题,邵一琪偶尔会附和两句。
睡得迷糊的钟离轩感觉口渴,他起身去厨房倒水,当经过邵一琪房门前时,听到了说话声。他脚步停下,虽然听不清说什么,却可以确定,是邵一琪的声音。
钟离轩站了10多分钟,邵一琪的电话还没打完。
“除了天璃,哪里都好。”“没打算再回来。”“我会把这边的一切处理好。”……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钟离轩听了个七零八凑,但他能确定的是,邵一琪真的打算走了。
钟离轩的手握上了门把手,想当面问问邵一琪,她要去哪里?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年的清静日子是怎么来了?不经他允许,她就想走?
可就在门柄已经被转动半圈后,钟离轩突然就停了手。他这样进去,要说什么?问她要去哪儿?还是为什么要离开?他留住她的理由是什么?
最终,钟离轩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卧室。另一边,跟邵一琪聊天的人,钟离轩能确定,肯定不是薇姐。
新的一天开始了,邵一琪如没住院之前一样,做好早餐,不同的是,仅端上餐桌一份,她没有胃口,不想吃。
邵一琪将餐桌摆好,正好钟离轩从卧室出来。看到在餐桌前忙碌的邵一琪,钟离轩没觉得意外。只要邵一琪不拍戏,她都是会做好早晚餐。
走过来,看着餐桌上孤零零的一份餐具,钟离轩有些不悦。难道跟他吃顿早餐,都难以忍受了?
“我昨晚没休息好,想再去睡一会儿,就不陪你吃早餐了。”邵一琪说完,就回了卧室。
她头晕的厉害,可能是昨晚几乎没睡的原因,所以,邵一琪打算补足睡眠,让身体舒服些,再考虑别的。
看着邵一琪离去的背影,钟离轩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情。他几口将碗里的熬得粘稠、顺滑的小米粥喝完,拎过外套,就出门了。
因为最近总是晚到早走,办公室里堆积了不少工作。钟离轩一进公司,就忙了起来。直到午餐时间都过了,他才有空喝一杯咖啡。
抬起手腕一看时间,午休都要结束了。这时,他才感觉肚子早就空空的了。同时,也有些担心家里的邵一琪不好好吃饭。
既然工作都处理好了,钟离轩叫来秘书,交代清楚一些重要的工作,就拿着车钥匙回了钟铭小区。
打开门,家里安静极了。
钟离轩先回了自己的卧室,冲了个澡,换回家居服。再来到客厅,还是没有动静。
钟离轩来到邵一琪房门前,轻敲了两下,没有回应,他的眉头突然蹙起,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声音。
钟离轩手上一用力,房门开了,床是空的,屋里没有邵一琪的样子,钟离轩心里突然一晃。
他拿过手机,拨打邵一琪的手机,竟在沙发上响起。
钟离轩走过去,拿起来一看,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有薇姐的,有张佳的,还有楚慕白一个。
看着楚慕白的号码,钟离轩感觉碍眼极了,想都没想,他点开楚慕白的号码,打算删除来电未接记录。
正在这时,门被从外面拉开,手机还在钟离轩手上,两个人就那样毫无准备地对视上。
邵一琪再将视线下落,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手机。
被抓了现行,钟离轩心里再尴尬,脸上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他直接将邵一琪的手机放回到沙发上。
邵一琪手上拎着两个购物袋,一个里面装着水果,一个是蔬菜。
知道邵一琪是去超市买菜了,钟离轩心里总算放松了。但他什么都没问,直接走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又坐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邵一琪又看了他一眼,顺带着看了看电视上正在上演的一档老掉牙的相亲栏目,看着钟离轩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邵一琪在心里很怀疑,难道钟离轩从来不喜欢看电视节目,是因为他只喜欢看这样的相亲栏目?这个喜好还真是特别。
邵一琪也仅是那么想了一下,就去厨房准备晚餐了。虽然早了一些,但钟离轩都下班了,她就早些做。
厨房是开放式的,邵一琪用了紫色的琉璃珠帘,在厨房和饭厅间隔了一下。长短不一的琉璃珠帘底端,挂着铃铛。只要有风吹进来,珠帘就会发出悦耳的脆响。
邵一琪在灶间忙碌,钟离轩开始时,还只是偷偷地看两眼,看着看着,就只剩下看邵一琪了。邵一琪一边切菜,一边锅里烧着水,一时大意,手指碰到了装着翻滚开水的锅上。
“啊!”一声惊呼,邵一琪丢掉另一只手上的菜刀。
几乎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钟离轩就冲了过来。他抓过邵一琪的手,直接送到水龙头下,打开冷水,直接冲下去。
手指上火烧火燎地疼,邵一琪强忍着,手指立即就红肿了,幸好钟离轩处理及时,没有起水泡。
冲了很长时间,钟离轩又拉着她来到客厅,他取来医药箱,找出里面的烫伤药膏,仔细地涂抹在邵一琪的手指上。
看着被他涂得厚厚一层药膏的手指,邵一琪想阻止也晚了。
“涂了这么多,还怎么做饭啊?”邵一琪小声地埋怨。
钟离轩没吭声,直接将邵一琪系在身上的围裙拿过来,围在自己腰上,转身去了厨房。
邵一琪有些意外,钟离轩竟然主动去做饭,他不是说,最讨厌油烟味了吗?
虽然从不进厨房,却不影响钟离轩的手艺。没一会儿,邵一琪已经处理好的几个菜,就经过钟离轩的手炒熟,被端上了餐桌。
邵一琪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味道竟然不比她做的差。想想自己一直以为钟离轩不会做饭,每次出去拍戏之前,都要算着时间,将菜加工成半成品,用保鲜盒装好,标签上贴好编号,存入冰箱。
然后,再按照编号写清楚吃之前的处理方式,交给钟离轩的助理。
想着这些,邵一琪突然感觉自己笨得可笑,虽然跟钟离轩同住了这么久,却一点儿都不了解他。看着她替他安排好一切,他会不会觉得她他像个傻瓜?
留意着邵一琪一举一动的钟离轩,以为能听到邵一琪的刮奖,可等了又等,除了她眼里莫名的嘲弄外,竟一点儿喜悦的神色都没有。
是他的菜做得不好吃?想着,钟离轩忍不住也都尝了个遍,虽然不能跟米其林大厨相比,但对于自己的烹饪水平,钟离轩还是很有自信的。
“不合你胃口?”钟离轩只能如此猜想。
“没有,很好吃。”邵一琪回答着,可明眼人一看,她心里就不是这么想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夸赞,钟离轩有些失落,但他并未表现出来,两个人都安静地吃着饭。邵一琪在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钟离轩在分析邵一琪冷淡的原因。
这么一琢磨,钟离轩想起了昨晚的那个电话。他直觉,可能是楚慕白。
“昨晚怎么不睡觉?”钟离轩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所幸也就不再猜来猜去。
“白天睡得太多了。”邵一琪淡淡地解释。
“大半夜地跟谁聊电话?”钟离轩又追问了一句。
这次,邵一琪只是抬眼看了看他,却没回答。钟离轩想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可却一直没等到答案,这更坚定了他心里的猜测。
饭桌上又恢复了安静,邵一琪加速了往嘴里扒饭的速度。将最后一口饭吃完,邵一琪说要出门散散步,就出去了。
邵一琪一走,钟离轩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快速收拾好厨房,钟离轩站到落地窗前,从这里,能看到大半个小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