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厚学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老宅。
钟离承年看到他,倒是很平静,没有开口问公司或者钟离安怡的情况,他心里清楚,钟离厚学今天过来,一定不是为了这件事。
“安怡这次受伤,是被她妈推倒扎伤的。这个女人心太狠了,儿子被他逼走了,女儿又被她伤成这样,这个家……”钟离厚学正说到情绪激动处,钟离承年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钟离厚学的心一颤,就说不下去了。就算他们到了这个年纪,不管是他还是钟离厚印,在钟离承年面前,都不敢造次。
“你不回家可以,不想管孩子,这些年也没人说你,但是你要是想离婚,就考虑清楚,如果你想清楚了,可以净身出户,且从公司里辞职,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到公司,我都不会反对。”钟离承年说完,就去了书房。
钟离厚学今天过来,确实是奔着离婚来到,虽然以前也有过这个想法,但是,毕竟儿女都这么大了,而且,他觉得现在自己这样也挺好。
但是最近,这边的小家也有些不安生,虽然不至于大闹,但小脾气不断。而且,时不时地阴阳怪气,就是刺激着钟离厚学快些离婚,给她一个身份。
这么些年,钟离厚学觉得就算拖延到今天才离婚,自己也算对得起老婆了。再说,以前从来没提过,是因为公司里有儿子撑着,他也不想得罪孩子们,毕竟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可现在,儿子已经走了,女儿也正在气头上,正好是他跟老婆断个干净的好时机。于是,借着今天钟离安怡的话,他表现得很气愤,目的是让他们知道,他这个父亲是护着他们的。
本以为过来跟钟离承年说一声,他不会插手的,不想,这所有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且早就已经有了决定。钟离承年心里是有些愤怒的,但却又不敢反驳一个字。
管家给钟离厚学端来茶水,他发泄似的端起来就喝了一口,结果,管家提醒的话都没机会说,钟离厚学被烫得,直接将被子扔了出去。
然后,他使劲剜了管家一眼,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起身直接离开。
一路上,钟离厚学都在想,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钟离承年还要护着家里的那个?事情不顺利,钟离厚学也没了再回医院的兴趣,想想回那个小家,又会被旁敲侧击询问,什么时候离婚。
所幸,钟离厚学直接去了公司的宾馆,谁都不见,也让自己耳根子清静清静。
钟离厚学离开后就没再回来,钟离安怡开始担心,起初,她确实有些气恼,想让钟离厚学替自己出气,哪怕回家骂她妈两句,她也能心里平衡一些。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晚,钟离安怡又后悔了,要是他们真的闹起来,母亲怎么能是父亲的对手,这些年,她看起来很强势,其实都是硬装出来的,就为了一张面子。
钟离安怡躺不住了,可她现在情况也下不了床,她急得心里跟着了火一样。最后,还是没忍住,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是一个佣人接的,知道是钟离安怡后,就跟她说,太太用过晚餐就回卧室休息了,一直没再出门。先生一直没回来,也没打过电话。
顿时,如一盆冷水将钟离安怡浇了个透心凉。女儿伤成这样,一个人躺在医院里,他们一个回家安心地睡觉去了,一个一定是又去那个小家快活去了。
挂断电话,钟离安怡的眼角有液体流了出来,钟离安怡懒得搭理,可能是人在生病的时候,心里就格外脆弱,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从这天以后,大约一周时间,再没有一个人来看过钟离安怡。开始,她还在心里暗暗地想,谁要是敢过来,她连门都不让他们进,就把人撵走。
可到了后来,她就从了从早到晚,眼巴巴地看着门,总希望下一秒就有人从外面进来,哪怕坐在这里跟她说说话也好。
后背上的伤口开始长新肉,又痒又疼,难受得钟离安怡想在床上打滚。但是医生提醒她,要想以后伤疤浅一些,就绝不能抓挠或者做大幅度动作,防止伤口被拉开。
周一早上,钟离承年带着管家来了,钟离安怡看到爷爷,眼圈就先红了。钟离承年也没多问什么,让管家去把医生找来,检查后,医生同意钟离安怡可以出院了。
钟离安怡直接被接回了老宅,她又住进了自己的那个房间。对于钟离承年的安排,钟离安怡一点儿都没问,她也不想回到那个家了。
钟离厚学是接到管家的电话,才知道钟离安怡出院的。他马上称自己在公司忙得天昏地暗,连女儿都顾不上了,又通过电话,对钟离安怡表达了一番关心,才挂断电话。
管家跟钟离厚学通话的过程,钟离安怡就坐在电话机旁,她却没接话,也没有要听电话的意思。坐在对面的钟离承年也没说什么,孩子们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只要不是偏离得太厉害,他都不想插手。
钟离安怡出院了,想想上次大家聚在一起吃饭,也是两个多月以前了。再说,贝浅浅和邵一琪都怀孕了,钟离承年觉得,自己总要关心一下的。
于是,他让管家给钟离爵和钟离轩打电话,让他们晚上回来老宅吃饭。钟离爵倒是没说什么,因为钟离承年一直很喜欢贝浅浅,在老宅,除了碰上钟离安怡,对贝浅浅的影响不大。
但钟离轩接到电话时,却迟疑了一下。他本能地想拒绝,或者跟管家说,邵一琪身体不舒服,他一个人回去。钟离家那些人,现在除了贝浅浅以外,钟离轩谁都不想让邵一琪接触。尤其是钟离安怡和陈美玲。
“老爷子说,让你们都回来,要给两位孕妇补补身体。”管家说。
这话,就是堵死了钟离轩不想带邵一琪回去的意思。话都说到这里了,钟离轩也就不能再推辞了,只好答应下来。
两家俩出发前,贝浅浅给邵一琪打了电话,约了时间,才高高兴兴地出门了。贝浅浅怀孕现在有6个多月了,肚子已经很明显,但其他地方却没太大变化,也没长肉,胳膊、腿还都是纤细、修长。
自从钟离皓受伤后,钟离爵担心钟离安怡对贝浅浅发疯,所以,除非他陪着,不然,连门都不让她出。贝浅浅也不傻,更不想钟离爵担心,所以,也就乖乖地宅在家里。
期间,邵一琪过来过两次,两个孕妇呆在一起,聊的话题不由自主的就都围绕到了孩子上。
对于回钟离家老宅,贝浅浅不算排斥,也看不出多喜欢。她是一个心大的人,对于那些不重要的人,只要说话办事不碰触她的底线,事情过了也就忘了。
一路上,钟离爵仔细地留意着贝浅浅,没发现她有不高兴,总算放心了。如果贝浅浅不想去,就算钟离承年不高兴,他也不会带着贝浅浅去添堵。
钟离爵和钟离轩先后抵达钟离家老宅,贝浅浅跟邵一琪手拉着手往屋子里走,钟离爵和钟离轩护在后面,紧紧地盯着,就怕前面的人有个脚滑之类的意外发生。
管家马上迎出去,将四个人接进屋里,钟离承年已经在等了,钟离安怡坐在沙发一角,知道他们进来,别说打招呼了,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要不是钟离承年要求她出来坐着,她就想一直呆在自己的卧室,谁都不想见。
钟离安怡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四个人也像没看到她一样,跟钟离承年问安之后,纷纷坐下,就聊起了家常。
钟离承年仅是眼神闪动了两下,却什么都没说。气氛看起来还不错,正说着去产检的事儿,管家过来请示钟离承年,是否能开饭了?
于是,一行人去了餐厅,钟离承年坐在首位,钟离安怡主动坐到了最角落。贝浅浅和邵一琪对看了一眼,对于钟离安怡今天这么低调,还真是挺意外的。
邵一琪冲着贝浅浅使了个眼色,就是提醒她,别掉以轻心,防止她暗藏了什么大招。他们现在这情况,不是怕事,但还是没事最好。
一段饭,吃得也相当不错,钟离家这两名孕妇都是有福的,怀孕之后,孕吐、挑食、睡眠不好这些孕妇长犯的毛病,他们都没有。
而且,两个人的胃口都很不错,还都是吃了也不胖的类型。看着他们没有因为要注意减肥,而苛待了肚子里的重孙,钟离承年总算放心了,这也是他让他们回来吃饭的原因,不管关系相处得怎么样,不好好对待他的重孙,他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四个人又陪着钟离承年聊了一会儿天,钟离承年也看出两个孕妇有些累了,就让他们回去了。从他们进门到出门,钟离安怡一个字都没说过。
不主动挑衅,这可是贝浅浅认识钟离安怡这些年,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安分。直到坐在车上,贝浅浅还仔细地追问钟离爵,来证实自己没有错过任何细节。
“嗯,是一个字都没说。”钟离爵回答。
贝浅浅是真的想不通,一个人要转性,就真的能变,而且还变得这么快?
“公司要问了,家也快没了,她还能骄傲到哪里去?”钟离爵替贝浅浅解答着疑问。
这话,顿时就让已经昏昏欲睡的贝浅浅来了精神头,她马上将钟离爵帮她盖好的毯子推开,坐直了身体,眼睛里冒着光地看着钟离爵。
看着贝浅浅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听这时来龙去脉的样子,钟离爵忍不住在怀疑,是不是孕妇也都自带的八卦啊,之前没发现贝浅浅对不知道的事情这么好奇呢。
于是,钟离爵将调查到情况,一五一十地讲给贝浅浅听。钟离爵讲的,肯定是言简意赅的,对于贝浅浅想知道的一些细节,她只好再单挑出来,她问,钟离爵答,这样的对话直到他们回到别墅,才终于满足了贝浅浅的好奇心。
一路上没睡,钟离爵就拉着她直接回家补觉去了。
另一边的邵一琪也对钟离安怡的反应很奇怪,但却不想贝浅浅这么着急,忍到家都不行,就在路上开始追问了。
他们四个走后,钟离安怡回到自己的卧室,自从这次出院后,她再回到老宅,比从前安静多了。不再因为一点儿小事不顺心,就冲着佣人大喊大叫,也不会动不动就怼管家两句。
好像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钟离安怡突然间就长大了,经过这些天,她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也发现,其实她能跟着别人炫耀的,不过是钟离家人这个身份。
而这个身份,并不是她的父母给的,他们还要依靠着钟离老爷子,在外面征得一份脸面。这么想来,钟离安怡突然就开始怀疑,那些跟她玩在一起,平时巴结、捧着她的人,背后里说不准怎么笑话她呢。
这么一想,她就更不想出门了,每天呆在老宅里,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钟离承年起初没发现钟离安怡的这份心思,他以为,就是这次手上,因为后背上的伤疤,钟离安怡难过也是能理解的,女孩子,都爱美。
而且,她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好,想出去玩,也玩不了啥,所以,她呆在家里,钟离承年也没往心里去。但是,时间长了,钟离承年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于是,这天,他特意等在客厅,打算劝钟离安怡出去玩玩,可钟离安怡又找了借口,回了卧室躲起来。
几天后,钟离安怡更家沉默了,钟离承年喊来了家庭医生。医生给钟离安怡检查了伤口,没有任何问题,除了那些伤疤需要进行修复外,现在可以算是痊愈了。
钟离承年具体也说不清,他感觉上的钟离安怡哪里不对劲,但他就是看着这样的孙女很别扭。终于,家庭医生弄懂了钟离承年的意思。
于是,他试着跟钟离安怡聊了聊,果然如钟离承年感觉的那样,钟离安怡心里出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