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云才轻声地说着,明显的底气不足。
“你知不知道,打铁的人,说话吐口吐沫,都能成个钉子,你当年许下的愿,却不来实现,师傅走时都记恨着你!”大李恨恨地说道。
郄允才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他的手有些哆嗦,说道:“对不起”话没说完,流出了两行老泪
大李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看着郄允才,说道:“好在你没忘了师傅,还知道找来,我以为我死了你都不会露面的。”
“我”郄允才似乎又难言之隐,有句话想问又不敢问,这时,听大铁门咣当想了一声,他欠起脚要朝外看。
大李说道:“别看了,是丫丫回来了。”
郄允才又把屁股放在了椅子,事实,他经过了坡的路和刚才的激动,很难站起了,坐下后说道:“你们?”
“嗯。”一个嗯字,算是对他的疑问做出的回答。大李从桌抓过一盒烟,郄允才赶忙拿起桌的打火机,给他点,
“那,恭喜你们了”郄允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李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说道:“这还要感谢你啊,感谢你当年的背信弃义,不然,我哪儿捡这么便宜的事?”
郄允才尴尬的脸有些红,他刚想说什么,听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说话间,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一位典型的农村老太太,短发,头发被发卡卡在耳后,手里拿着一捆韭菜。
老太太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摘好的韭菜放在进门锅台,去洗手,洗着洗着,她才发现自家屋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她转过身来,看着郄允才,说道:“他爹,这位是”
郄允才慢慢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嘴唇颤抖着叫了一声:“丫丫”
老太太一愣,走进了郄允才,看了他半天,才说道:“你是是才子哥?”
郄允才点点头,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老太太的双手,说道:“丫丫,是我,是我啊!”
老太太激动了,眼圈立刻红了,说道:“才子哥,你,你怎么才来呀?想死我们了。”
“是,是啊,我也想你们啊,我刚知道,你跟师兄好,太好了,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老太太倒是大李开明,她又仔细地打量了他半天,最后把电灯拉开,又围着他看了一圈,这才咧嘴笑了,说道:“才子哥,你没有变,还是那个模样,尖脑顶,柳肩嘿嘿,你还真回来了,我们终于见到你了。”
“是啊,人家做了大官了。”大李说道。
丫丫说:“当年才子哥是大官,现在更得是大官了。”
郄允才笑了,他用手摸了摸秃秃的头顶,说道:“老了,丫丫,如果走在街,我保准认不出你。但是在你家,我敢认你。”
郄允才把丫丫扶到他坐的椅子,他站在仙桌的正,冲着石师傅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又冲着大李和丫丫分别鞠了一个躬,丫丫见他这个举动,眼泪汹涌地流了出来,她赶忙站起,说道:
“才子哥,你别这样”
大李也转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
郄允才老泪横流,他有些支撑不住,被丫丫扶着坐到了椅子,说道:“丫丫,我对不起石师傅,对不起你”
这句话,被急忙赶来的彭长宜和老顾听到了,彭长宜本能地停住了脚步,他示意老顾,不要进去,他们站在门口两侧的窗户跟前,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丫丫抽泣着说道:“才子哥,不怪你,你是公家人,俺知道配不你,当年都是我爹他人糊涂,逼着你答应亲事的。”
郄允才说:“不是的,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师傅,我从这里走后,到了别处,根本联系不了你们,天天行军打仗,今天脑袋在自个身,明天不敢保证它还在自个身,根本顾不回来找你们我对不起师傅”他说得话自己都感觉到了轻飘飘的。
丫丫笑了,快言快语地说道:“不是的,是爹爹认死理,是不同意我和师兄的事,后来,见你实在不回来了,才答应我嫁给师兄,那时候,师兄都三十多岁了,我再不寻他,他是老光棍一条了,哈哈。”
郄允才红了脸,说道“谢谢,谢谢你们原谅我。”
大李又抹了一把眼泪说,“我该谢谢你,那段时间,我经常跟师傅拧着来,他说东,我偏向西,为这没少挨骂,也没少被他罚。我看到,师傅经常坐在后山坡抽闷烟,我知道他盼着你回来,兑现承诺。他抽闷烟,我也抽闷烟,我是不愿意你回来,怕你回来娶丫丫。嘿嘿,都过去了”大李揉了揉眼睛,第一次对郄允才露出了笑脸。
门外的彭长宜震惊不敢情这里还有着这么曲折复杂的故事,原来,这么受人爱戴的老革命,当年却是“背信弃义”之人,难怪他坚持自己找人,不让别人跟着呢,感情还有一段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历史。
这时,听郄允才说道:“我记得,师傅当年为了掩护我,是弹跌下悬崖的,怎么他没”
丫丫说:“没错,他把敌人引开后,的确是弹了,跌下悬崖,但是他命大,没死,等我们找到他时,他被挂在树杈,还有一口气,师兄他们用门板把他抬回来了,医治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好,好了后干不了力气活了,铁匠铺交给了师兄打理,他天天喝点闷酒。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丫丫说着,走进里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放在仙桌,打开,里面是一件月青色的粗布褂子,抖开后,在nb偏下的地方,还有一个弹孔,肩还补着两块补丁。
郄允才哆哆嗦嗦地捧起这件衣服,他说:“这是师父从我身扒下的那件衣服,他是穿着这件衣服引开的敌人师父,受苦了,才子对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