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诡的罗盘此时嗡嗡作响,他抬起头看了眼前的红发女。
“原来是你!”肖诡浑身气势陡然暴涨,一股窒息感潮水般涌向周围,包括徐北渚在内,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我早该彻查一下二等佣兵的。”
吴玫此时虽然站着,身子却已经摇摇欲坠。
被一个铁卫级别的人死死盯着,哪怕她是二等佣兵也觉得吃不消。
“团长……”吴玫咬着牙说道,“来……此所谓何事?”
肖诡道:“来抓一个人,鬼蝠你认识吗?”
“鬼蝠……”吴玫强行辩解道,“他怎么会在小女子的包子铺呢?”
听到吴玫还在装,肖诡突然笑了。
“别怀疑我的信息来源。”
肖诡走向吴玫,吴玫低着头几乎不敢直视肖诡的眼睛。
吴玫虽说是光彩照人的二等佣兵,可是说白了,也只不过是一名二十七岁的女孩子而已。
她们心理承受能力总归是有限的,在久经沙场的肖诡面前,感到害怕和手足无措,实在太正常。
肖诡走到吴玫面前,笑得越发得温柔,语气也是柔和的语气。
他说:“漂亮的头发,窈窕的身材,美丽的脸蛋,你本可以锦衣玉食的……”
往日这种语气会让人觉得谦谦如玉,现在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摸了摸吴玫的头发,颇有惋惜之意。
接着他凑到吴玫耳边,轻声道:“现在,我要你死一万次,生不如死。”
说完这句话。
肖诡抚摸吴玫头发的那只手,开始覆盖动力甲甲片。
那是一种翠绿色的甲片。
古老而凝实,充满了质感。
这是哪种型号的动力甲?
不好!
徐北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肖诡要出手!
肖诡一瞬间完成了手臂装甲的合成,一道绿色的光芒在手中心聚集。
下一刻,只听“轰”的一声。
吴玫整个人被拍在了地上。
地面碎成了蛛网状。
吴玫整个人趴在地上,衣衫也破碎了一部分,肩膀那儿露出一片雪白,雪白之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修长的大腿此刻也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向外翻。
她的腿断了。
徐北渚看着吴玫的惨状,鼻子竟然有些发酸,是愤怒,是怜悯,是不甘,还是恐惧……
吴玫头部位置的地面,鲜血慢慢向外扩散,像一个正在慢慢扩张的“小水塘”。
包子铺的客人,此刻全部从店内跑出。
“杀人啦!”他们四散奔逃。
“杀人?”肖诡冷哼一声,“她死不了。”
肖诡用手一指徐北渚还有另一个佣兵。
“你们两个把这个贱女人扛着,跟我走。还有你们……”
肖诡又指定了几个佣兵。
“你们把刚刚这家店跑出去的所有人全部解决。”
吩咐完,肖诡就舒坦了。
徐北渚看着地上吴玫的惨状,他久久不曾动作。
旁边的佣兵问他:“干嘛呢?快扛人啊。”
徐北渚轻轻点了头。
他从土里慢慢翻出吴玫的一只手臂,将这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和另一个佣兵一人搭一个胳膊把吴玫扛起来。
吴玫身子一被扛起,脑袋立刻低垂下去。
长长的红发盖住了脸庞,那红发沾了血,更是红得艳丽无比。
发梢嘀嗒嘀嗒滴着鲜血。
肖诡现在特别高兴。
“哈哈哈,走走走,班师回营。”
徐北渚扛着吴玫,走在包子铺幽深的街道,如同行在漆黑地狱里。
每一步都走的极其艰难。
也不知是不是幻听,身边红色的头发里,传来一句幽弱的声音。
“我恨你。”
徐北渚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一股强烈的表达欲直冲大脑。
他想解释,想让吴玫先去看郎中,想她所有的伤口都复原,想她复原后,焚香沐浴,坐在椅子上,他给她解释。
不是我带肖诡抓的你,肖诡来这里完全是因为那个陈姣。
真的不是我的原因,我一路上都在想办法,我想救你,可是我一点儿主意没有,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是把你当朋友的,我第一次来兄弟会,就是你请我喝的酒,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得……我怎么会举报你呢?
这些话徐北渚急切地想说出来,可是他身旁就有一个雇佣兵,此时怎么可能说出口?
廖卉先前已经提醒,事已至此就是死局,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不搭进去。
徐北渚叹了一口气。
他肩上扛着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血液流干的原因,竟然轻若无骨。
肖诡走在前方,徐北渚扛着吴玫走在后方。
路迢迢,意惆怅,
三里小巷皆过往。
佳人落难本相帮,
不料尘土满面虎作伥。
——
这一程路,真的漫长无边。
到黑根堡的时候,天色近晚。
肖诡向押送吴玫的徐北渚表示感谢,并发放了十点功勋牌。
徐北渚接过功勋牌,半晌无言。
离开黑根堡,过桥时,徐北渚将手中的功勋牌捏个粉碎,搓成灰丢进护城河里。
天上下起了雨,徐北渚直接回了旅馆。
——
到了旅馆后,拿起床下的斩猊陌刀。
接着冲出旅馆,上了街,他持刀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天上下着连绵的小雨。
这时,有一股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冲垮了他。
当真的怒发冲冠,凭栏处,抬头却只见潇潇暮雨。
徐北渚该拿什么去救人呢?
凭他的虎步极刀?凭他的闪电五笔?凭他的烂大街的T45动力甲?
拿什么去救人呢?
此时远处一个娇小的姑娘跑了过来。
扎着双马尾,穿着襦裙。
正是魏双儿。
此时她裙子已经淋湿大半。
她疯了一样冲向徐北渚。
到了跟前,一拳打在徐北渚的肚子上。
接着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
“是你!是你向兄弟会举报的吧……”她哭着说,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今天……我今天去……去吴姐姐那儿买包子吃……地上全是血……人也没了……”
第十拳,第十一拳……砰砰打在徐北渚的肚子上。
“是你……是你干的吧……你拿吴姐姐换了你的前程……肖诡贴的官衔升职告示里……就有你的名字……是你吧……”
魏双儿哭成一个泪人。
徐北渚没有还手,没有解释。
下雨,又是夜晚,温度已经转凉了。
徐北渚脱下自己的皮衣,轻轻披在魏双儿的身上。
雨水顺着皮衣滑落。
魏双儿此时抬头,大大的眼睛噙着泪看着徐北渚。
“北渚你只是看着像一个投机分子,其实你是一个好人,你之前恨我,也只是找机会教训了我一顿,你没有想伤害我的意思。同样的……我当时想杀吴姐姐也是你拦下的……”
“所以……所以……不是你做的,对吗?”
徐北渚轻轻点头。
“那……救她?”魏双儿擦干了眼泪。
徐北渚一下子愣住了。
思量很久,也犹豫很久,才认真的点了头。
女人很多时候会向男人,讨几句保话,来求得一点安全感。
而那些男人也已经习惯说一大堆“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这类的假话去搪塞。
可能原本是有真心的,可话多了,好比往酒里加水,就不纯了,带点骗的意味。
女人不知道,有些男人是不乐意去说漂亮话的。
真正的男人,哪怕只是点个头都是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