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垣，你不能再睡惊云阁了，于礼不合，我带你去你的阁楼吧，惊心阁，我亲手为你布置的......”

步错忍住不去看小家伙依依不舍不开心的小脸，师父说了，喜欢一个人就要为她着想，女儿家家的，名声很重要，虽然圆圆才三岁，但是如果养成依赖心理就更难分开了，当断则断，不能再拖了......

步错牵着圆圆的小手，不容拒绝地带着小姑娘去往他精心布置的惊心阁。

这边，水湄正牵着小木兮准备去后山的温泉泡个澡，明天正式开学后也不知道课业得多繁忙，自己还得好好教小家伙认字开蒙，脑袋大呀......

只见小家伙拉住他不走了，以为小家伙走累了想让自己抱抱，便俯下身正要伸手，却被小姑娘推开——

“水水，我们还睡在一起是不是不对呀，我今年都四岁了，比圆圆还大一岁呢......”

“枝枝，你永远不需要和我避嫌，一则你现在实在还小，你敢一个人睡吗？二则我是一只狐狸，不是人，人间的礼俗不能约束我的。怎么了？枝枝不想和我睡吗？”

木兮小手把弄着衣角，皱眉苦思，水水睡着睡着就变成大软垫了，又暖和又软软的特别舒服，而且自己那么怕黑，嗯，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吧，但是现在也想不出，便......

“不，我还是想和水水睡，嗯，水水抱人家不想走了。”

小姑娘眉开眼笑，伸手要抱抱。

*

深夜。大殿上。烛火摇曳。

“陈焰，为师并不建议你此时回宫，那群刺客的目标在你，而非流云观，那是宫里出来的大内侍卫，或许并不是你的皇兄派来的，但你现在学无所成，手无缚鸡之力，皇宫对你而言实在是个危险的地方。”

“所以师父我更要回宫去，如果连大内侍卫都被别人用了，我皇兄的处境一定很艰难......”

陈焰一脸急切，姜嵩白却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你就真的那么相信你的皇兄吗？”

“我相信他，他是世上最爱我的人。”

“你可以看看这个，这是国师留在我这里的，一道遗诏。”

姜嵩白递过一卷明黄色的卷轴，陈焰颤抖着手接过，

“不可能，父皇一直都很中意皇兄的，怎么会立我为新皇......”

陈焰跌倒在地，一脸不可置信。姜嵩白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将空间留给他的弟子便离开了。

*

这一日，天朗气清，晴光正好。大师兄步错一贯的好人形象终于被水湄破功，起因在于水湄实在太能炫耀自家的小姑娘木兮了，平常炫耀也罢，这次竟然拿自己的小圆圆做比较，步错是可忍孰不可忍，虽说他也觉得木兮过目不忘天资聪颖，但若论起诗书古文来，在他心中，圆圆必胜。

因着两大只暗戳戳的攀比之心，两小只莫名其妙进行了一场比赛。

初赛是比诗词歌赋的背诵，不必说，木兮必胜。

到了决赛陈焰倒是提议背诵太过无趣，不如比比古文翻译吧。

好吧，陈焰就是对小圆圆依旧贼心不死，死挺圆圆。

“木师妹，请听题，圣人无常师的意思是？”大师兄一身白色道袍，风度翩翩，端的是一个仙风道骨，开口出题。

“这个嘛，我觉得是圣人是黑白无常的老师”

木兮的内心是崩溃的，谁能告诉她，面前这人说的是哪一国话？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为什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而听完木兮的回答，众人皆是一愣，都没反应过来。

“那范仲淹有志于天下？”

步错不愧身为大师兄，端的是一个冷静自持，继续出题。

“范仲在名为“天下”的澡堂淹死了有志。”

木兮很是自信回答了，但是心中却暗暗腹诽道，这有志太可怜了。而一旁的众人脸色煞是精彩。步错忍住笑继续开口——

“师事扶风班彪？”

“拜名为班彪的仙人为师学习扶风而上的仙术。”

这个木兮倒是有点不肯定了，期期艾艾道，转身看向自己的支持者，却见水湄脸色铁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次开口出题的成了水湄。

“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

“这个我好像听过，但是竟然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了，大概是喂马的人不知道它（千里马）要跑一千里再吃饭？”

小姑娘坚定道，而出题的水湄已经丢人到狐狸尾巴都给气出来了，粉白色的，一大条，整个毛蓬松而柔软。陈焰接着出题：

“小师姐，我不为难你哦，最简单的，徐孺下陈蕃之榻的意思？”

“徐孺一脚将陈藩踢下床。”

待到木兮话音落下，众人已经笑到肚子疼了。

木兮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走到圆圆身边，拉着小圆圆胖乎乎的小手，柔柔道：“诗词歌赋，古文翻译我的确不如你，不过各有所长，走吧，不理他们这群无聊的，师姐带你看花去。”

待到众人终于笑够了，才发现当事人的两小只早已经不知道去哪里玩了。白驹过隙，时光荏苒，花开花落，三年已过。

大片大片的白云翻卷着，云卷云舒之间自有一番悠然自得，木兮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叼着一节草根，自在得很......

“小师妹，小师妹，快坐好，师父来了......”

一番兵荒马乱后，木兮终于在自己的小几旁端正坐好，尚未缓过神来，只听——

“木兮站起来，背一下《本草》的木部......”

“柏，释名侧柏。柏实，甘、平、无毒。柏叶，苦、微温、无毒。丁香，释名丁子香、鸡舌香辛、温、无毒......”

七岁的少女似乎连思考停顿的时间也没有，就直接脱口而出，背的无比流畅。

“嗯，停了吧，你看看这是什么？”

姜嵩白扔过一节黑乎乎还带着泥土的根茎，问道——

“这是，这是人参吧？”

根茎类的，后山也就人参多吧，看着像是不久前才挖出来，应该没错。木兮在心里快速盘算着，昨天实践课她偷偷去看话本子了。

“是吗?”

姜嵩白面目表情反问道，木兮又不确定了，师傅向来不这样拖泥带水的，这个根茎类好像半夏后山也有。

“不不不，我没看清，这是半夏。”

“确定吗？”

姜嵩白脸黑的已经像煤炭了，声音冰的快要将小徒弟冻僵。但是神经大条的木兮显然毫无察觉

“确定确定，确定吧......就是半夏！”

此时木兮的脑子里满是赌场的“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午后你和水湄来前殿一趟，现在下课！”

姜嵩白袖子一甩，大步离开，连背影都满满的硝烟味。

“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明天的旬假肯定哪里也去不成了，水水求抱抱，嘤嘤嘤。”

水湄正屁颠颠过来投怀送抱，却见木兮已经把脑袋凑在大师兄步错的书桌旁——

“师兄，我的好师兄，你看你这么聪明善良，又甚得师父欢心，能不能......”

“求情就免了，师父的霉头我可不敢，要真论起聪明，师妹，没人能比得上你，你真的应该在功课上好好用功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帮就不帮。”小姑娘捂着耳朵装听不见，见大师兄这次也铁了心，气呼呼准备拉着水湄离开，只听身后步错幽幽开口——

“那个的确是人参，准确说是太白洋参，师傅那会儿正在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