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荣保持着微笑和吴建军道别,在老两口的殷切希望的眼神和挥手再见中,她开着车子离开了新竹村。
刚刚开出新竹村,原本笑容满面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漂亮的小脸上全是寒霜,让在副驾驶上的苏子长感觉车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不少。
他从来没有见过陈怡荣露出这样的表情。
临近中午,江城的夏天非常炎热,太阳在正头顶,你也听不见外面知了的叫声……它们也会躲起来。
但是苏子长觉得车子里的空调开的有些大了,看了看陈怡荣的脸色,又觉得是因为陈怡荣的缘故。
其实陈怡荣还是挺漂亮的,她一直有种知性美人的气质,而她本身的聪明程度也很符合她的气质。
不过现在这一张脸色全是寒冰,苏子长有些胆战心惊的扭过狗头,却发现一直绷着脸的陈怡荣,脸边开始滑落泪水。
???
苏子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色,又转过头看看不停在眨着眼睛想把泪水憋回去,时不时用手抹一把脸颊擦掉掉下来的眼泪的陈怡荣。
他见过很多人的哭泣和泪水。
毕竟做律师这个行当,遇到了当事人往往都是碰见了难事,危险甚至于是末路。
现在人往往会在比较熟悉的人面前撑着,装作坚强的样子。反而会在陌生人面前袒露自己的问题和脆弱。
而现在国内的律师其实也在某些程度上担当了心理医生的工作……当事人会在律师面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讲述的清清楚楚,从而引动他自己内心的脆弱,很容易会失控的崩溃,哭出来。
有事情,见的多了就会觉得平淡、麻木直到厌烦。
苏子长就很不喜欢当事人在自己面前哭起来,从最早的心痛、同情到麻木不仁再到最后的厌烦觉得当事人在浪费他的时间,毕竟人只要一哭,往往就说不了什么完整的话。
激动起伏的情绪也不适合理智的谈论什么事情。
他以为自己的内心都已经完全免疫这种事情了。
但是看着陈怡荣一边流泪还在一边想要绷着脸装坚强的样子还是让他心里狠狠的刺了一下。
应该是觉得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吧?苏子长在自己心里对自己说道,虽然一脉相承的,律师被归为社会精英阶层,把弄着这个社会的最高规范,自然也会在社会中受到大多数人的尊敬。
但是也总有些人是学不会尊重别人的。
苏子长低下头舔了舔刚刚抹完眼泪放在档位上的陈怡荣的手,陈怡荣开着车撇了一眼,难得的露出一个笑脸,伸手摸了摸哈士奇的头。
“其实我不是……”陈怡荣也许是说给她身边的哈士奇听,也许是自言自语的说给自己听的:“我就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陈怡荣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人,之前根据他的了解,应当是从小衣食无忧,家庭条件不错的,而就算去美国留学,也是很好的学府。
大家彬彬有礼,往来无白丁。
自然也就没有见过这种底层的人生活环境和状态以及他们恶毒起来是多么的恶毒。
苏子长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安慰她,如果自己还是人的样子,自然有很多方法逗她开心起来。
不管是给她做做心理辅导啦,还是带着她去看看电影,去一趟游乐场,或者去唱唱歌,甚至去拼酒。
然而这些他都做不到,他能怎么办呢?他现在是条狗啊。
一边想着,苏子长只能再次低下头舔了舔陈怡荣的手,嗯,咸的。
大概是被舔的有些痒,陈怡荣发出一声欢快的笑声,然后捏了捏坐在副驾驶的哈士奇的小脸。
“嗯,应该把你喂胖一点,你现在捏着不舒服。”陈怡荣一本正经的说道。
随后她又叹了口气,刚刚的哭泣已经把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就自制力而言,她还是挺不错的。
“也许是网上说的那句话吧?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赵军看起来那么老了,竟然可以骂我们一个小时不带重复的。”
苏子长在一旁连连点头,真是见识到了江城的花式骂街大法。你也想不到一个老头可以这样骂人,口不干气不喘的。
不过难听是真的难听,苏子长好几次都想冲上去给他来一爪子。
至于咬人?别逗了,嘴巴上的黄色鸭嘴套还搞笑的带在他嘴上呢。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冲上去咬他怎么样?”陈怡荣说着,伸手揉乱了二哈的头上的长毛:“不能老让妈妈受气啊,我又骂不过他。”
咬人?
苏子长听了歪过脑袋,咬人这个事情,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身为哈士奇的自己也不可能用板砖掀人前脸不是?
但是你让我咬人之前,能不能不要让我带这个傻乎乎的鸭嘴嘴套?还有啊,你别一边你让我去咬人,一边拽着牵引绳。难道让我千里之外咬人首级吗?
拜托,我是一条哈士奇,不是修仙的哈士奇啊。
显然陈怡荣也不是真的让她看做儿子的二哈去咬人,这话也就说说而已,谁受了委屈不会抱怨几句呢?
陈怡荣吸了吸鼻子,她知道今天出门化的妆可能有点花了,只是现在自己在开车,想补一下都补不成。还在这车上也没有别人,只有她养的一条哈士奇。
一边想,她一边撇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想一个人一样安静的哈士奇,它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说起来,这只哈士奇完全不像别人家养的那么皮,反而一直都很听话很乖巧。
在家也不咬鞋子,也不撕沙发,大小便都自觉的上厕所。也不知道是谁家把它训练的这么乖巧,丢了真是太可惜了。
也许我可以给它办一张工作证?这样可以走到那里都带着它。
虽然说陈怡荣和苏子长两人还没有察觉到,不过双方开始互相之间的依赖,一个需要感情上的陪伴,哪怕是一只狗也好。另外一个则是需要有人带着它做案子,好尽快的恢复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