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言,刀狂出世,直取长青山不老阁!
扶风某处小城客栈之中。
依旧是那一身劲装打扮的梦月雪眸中浮现震动,他们虽然是武者,但是因为要照顾川连这个病人,速度并不很快,此时尚未达到扶风郡城,反倒是江湖中的消息先一步传了过来。
只是这个消息,实在是过于恐怖了些。
少女将川连的手腕小心放回棉被当中,厉老三正大马金刀坐在一侧椅子上,手里捧着杯清茶,其内功功力颇为高深,虽然只是坐在这客栈二楼,也能把一楼江湖客们的声音听得清楚。
当听到了巨鲸帮帮主公孙靖亦是败于那位刀狂之下时,厉老三略带不屑地砸了砸嘴。
啧,这孙子,又准备坑人了……
不知道不老阁会不会被直接坑死。
梦月雪站起身来,看向厉老三,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
“离岩大哥,这位刀狂,便是王大哥罢……”
厉老三微微一怔,知道也瞒不过眼前的少女,便也没有多加掩饰,痛快地承认下来,颇为自得,道:
“正是我家少主!”
虽然先前早已经有所猜测,可听闻了这个消息,梦月雪还是觉得一阵恍惚。
其心思机敏,联系自身处境,几乎转眼便明白了王安风这种行为的目的,眼中不由浮现一丝感激之色。
何至于此……
厉老三未曾看到少女眼中异色,只是双目微眯,听得楼下武者的讨论,不知为何,便有些不爽快,这种感觉自然不是针对于王安风或者梦月雪,而是在诸多传言当中吃了大亏,沦为刀狂垫脚石的巨鲸帮帮主,吞云枪客公孙靖。
这粗矮汉子暗中啐了一口,略带些许嫉妒羡慕,在心中暗骂:
“奶奶个腿……竟然被公孙靖你个老小子抢先了……”
“这混球把老子派出来,是不是存心的。”
“回去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妈的!”
正在此时,复又听到了楼下武者似乎谈论到颇为要紧的地方,压低了声音,不由得睁开双目,运起内功,静心去听。
“对了,那位刀狂,是不是一路拔刀,把沿途的不老阁分坛端了个干净?”
一苍老声音回答道:
“不……”
“说来也奇怪,那位这一路上竟然未曾大造杀孽……”
“不过,不拔刀也是对的。”
先前那年轻声音道:“怎么说……”
老者笑道:“据传不老阁中下传了阁主令,但凡是不老阁中的重要人物,以及九品以上武者,全部都被调回了本阁之中,就算是刀狂前去,也只能杀些寻常弟子,可诸位素来都知,那位刀狂可懒得对那些外门弟子出手……”
青年并未在乎老者所说的后半句话,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前面,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道:
“全部菁英弟子退而不战?这,这……”
“这也太威风,也太霸道了……”
老人叹息,道:“谁说不是呢……”
厉老三在二楼客房里面眯着眼睛,嘴角勾起,右手搭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心中道:
“没错,就是要威风,就是要霸道……”
“美滴很,美滴很啊……”
心情方才愉快起来,复又想到了少主如此威风的时候,自己竟然被调了出来,没有办法亲眼目睹,不由得便又升起许多愤懑,朝着一旁啐了一口,暗骂一声,道:
“去他娘的公孙靖。”
“你个老小子,给老子等着……”
楼下青年握着个酒杯,怔然出神,突然又想到了一事,开口问道:
“那,老丈可知道,此时刀狂人在何处?”
老者抚须,面上神色略有沉凝,道:
“这事情,老夫如何能够知道。”
“不过,如今两日过去,想来距离不老阁所在长青山,不过百里之内。”
………………………………………………
长青山上,不老阁中。
数日间,已经调回了许多弟子,是以这原本极为宽广的不老阁一时都显得有几分拥堵,何况遭此大敌,不老阁阁主也向自己行走江湖时结交的好友们发出了江湖救急的书信。
不老阁阁主,乃是货真价实的五品高人。
抬手便可以引动十里天象,在千余年前,武功未曾传遍天下的时代,是足以被一地的百姓当作神明仙人供奉的高手,即便如今也极有分量,凤凰不与凡鸟共舞,其所结交的,也大多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武者,就算是放到整个大秦的江湖中,也不至于落寞无名。
这些中三品武者,此次都带着属下或是族中子弟,前来为好友助拳。
一位老者在数名年轻人的簇拥之下,行过大殿之外。
其后背上所负长剑颇为神异,通体褐色,上有松纹,正是扶风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兵器,定松剑,当年也曾经上过火炼门的扶风名器榜,只是其本身就是一位精擅杀伐的六品剑客,又有偌大家族,尚且没有瞎了眼的武者,敢去撩拨虎须。
其面容沉肃,不苟言笑,行过大殿之外,复又前行了数百步,突然驻足。
身后的晚辈本来有些走神,此时老者脚步一顿,下意识停下脚步,抬头去看,神色不由得骤变。
演武场上,密密麻麻,盘坐着数百名九品以上的武者,膝上横放长剑兵刃,微阖双目,呼吸之音,渐趋于同一,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只难以形容的无形巨兽,趴伏在了这下有太极图的演武场上,一呼一吸,牵扯狂风。
巨大的压迫力量令他的呼吸霎时间凝固,面色煞白,呢喃道:
“这……这是……?!”
“看好了……这便是不老阁中,最强的杀手锏。”
“长青不老。”
“那刀狂若是敢来,必然会被留在这里……”
老者缓缓开口,双目微张,负在后面的右手微不可查地回握了一下,这一微弱的变化被身后青年收入眼底,化为了惊异之色。
眼前的老者,在戒备。
本能地戒备。
也就是说,眼前这些下三品的武者,在这瞬间,令一位凌驾于江湖上层的高手产生了性命受到威胁的感觉。
可是……这怎么可能?
青年的面上浮现茫然之色。
不老阁大殿之中。
那虽然年已经六十有余,却仍旧儒雅俊朗的不老阁阁主坐于上首,双目微阖,下方有弟子回禀,抱拳道:
“阁主,各坛弟子,已经有大部撤回总阁,在演武场上,也已布下了阵法。”
“剩余弟子脚程不够,便化整为零,散入了整个扶风郡中,以保安全……”
幸温纶挥手,令那弟子退去,自己却也未曾说话,大殿当中的气氛一时间多少有些压抑,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无人能够保证心中安稳,尤其是梅锋和瞿康安下山之后,还带回来了那样糟糕的消息。
就算是幸温纶自己,现在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不知道那刀狂究竟是有何等本事,能够力挫本派大长老和巨鲸帮之主,在被包围之后,还能将己方一位六品高手打得瘫痪在床,经脉郁结,形同废人一般。
抬手饮茶,可唇角处却没有了温润的触感,此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手中的茶水竟然已经被自己喝干了去。
想要添水,却又有不愿动手,心中不自觉浮现一丝烦躁。
将那茶盏放在桌上。
幸温纶抬眸看着大殿之外,往来武者,也有高来高去之人,演武场中的本阁弟子组成了守山大阵,内力同源,勾勒天地,形成了隐约可见的青色气柱,冲天而起,化为了一座高山的模样。
这本是不老阁祖师在一百多年前,坐忘此山之上所悟,乃是真正秘不传人的绝学之一。
百名弟子,内力同源之下,几乎可以暂时匹敌一位六品的武者。
只可惜,只是内力之上足以匹敌,仍旧不是对手。
此次他为求稳妥,非但将这压低箱的阵法取出,更是向江湖中结交之人求救,欠下了不知道多少人情,可结果也是颇为令他满意,此时这山上,已经汇聚了超过二十名以上的六品武者,虽然没有宗师,可这个数目,也足以震慑住天下九成九的武者。
除此之外,他还自祖阁当中,取出了许多珍贵药物,组成了另外一个阵法,不显毒性,却能令他所修行的内功暂时攀升至五品巅峰,若是施展出绝学,勉强抵达那宗师之下,最强之人的四品级别,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彼时有弟子组成阵法,将其牵制,而自身强攻,周围二十名六品高手掠阵。
纵然是四品武者,也定要留在这不老阁中。
心中念头转动,想到自己今日周密的布置,想到那些支援而来的武者,确认并无一丝纰漏,那些许不安逐渐消失,转而出现的是身为江湖之中一流高手的自信和从容。
不老阁大殿之上,渐有异象浮现,绵延十数里之遥。
那位定松剑抚了抚须,双眸微睁,摇头喟叹,道:
“如此战意……看来,幸兄心中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那刀狂,必死无疑了。”
恰在此时,突然有一道流光激射而入,乘云踏雾,天空当中,逐渐铺展开来的异象仿佛水中倒影一般,受这一激,泛起了阵阵涟漪,逐渐模糊。
劲气散去。
一名身穿青色劲装的男子大步而入,面容之上,隐隐有几分扭曲。
似乎忿怒,似乎惊异,似乎充满了憋屈和郁闷。
定松剑眉头微微皱起。
发生了什么?
大殿之中。
幸温纶略有不愉地睁开双目,看着急急冲入,打断自己蓄势的男子。
可他毕竟是一派之主,面上神色,不过是转瞬即逝,依旧平和,抬手端起旁边已经喝干了的茶盏,淡淡道:
“吴兄……何事如此惊慌?”
那位吴姓男子面容上神色变了数变,恨恨一挥拳,道:
“不要准备了!”
“那刀狂,根本没有打算来你们长青山……”
幸温纶面上神色霎时凝滞。
半晌之后,方才似乎不敢置信般微微瞪大了双瞳,道:“你说,什么”
那冲入此地的中年男子呼出一口浊气,胎膜略带些同情地看了幸温纶一眼,道:
“刀狂根本就没有打算过来。”
“他只是到了长青山下附近一处县城而已。”
幸温纶此次听清了,身躯忍不住微有些颤抖,道:
“可他,他怎可以……他怎敢如此!”
“他不怕被天下英雄耻笑吗?!”
一时沉默,不知有谁低声开口,道:
“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自己是来找咱们的……”
大殿当中的气氛越发安静死寂。
幸温纶面色微白,险些开口说出前些天刀狂给自己下战书的事情,却又生生忍住,此事只有门中数人知道,江湖中则是无人可知,他也不可能将此事说出来,自己打自己的脸面。
关于今日之事情,知情的人自然明白这是那刀狂的手段,而在江湖中人眼中,那便是刀狂明明已经收手,懒得再找自己等人的麻烦,却吓得整个不老阁严阵以待。
他几乎已经能够想得到明日江湖中会如何盛传此事。
而为了这一计虚招,自己非但承下了偌大的人情,还用了许多珍贵药物,更是唤回了七成菁英弟子,门派势力,经此一事之后不知会收缩多少。
幸温纶此时只感觉胸腹中一股郁气涌动,几欲呕血。
堂下梅锋同样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后果。
可他心中却大大放松了一口气。
刀狂今日此举,只是为了算计不老阁,而江湖中人则是不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那刀狂此举已经功成,所谓到了县城,必然只是个幌子,已经脱身而出。
脑海中判断了当前局势,便不可遏制,浮现出了一个冒险的计划。
那便是此时主动带人,前往其所在的那处县城。
此时刀狂必然已经不在哪里,自己此举,一则能够借助此事,扬名江湖,二则可以令不老阁恢复些许声誉,也能令阁主对自己刮目相看,引以为心腹。
虽然有一定的危险,可梅锋本人便是一个极为大胆疯狂的人,此举自前些日子,和诸多长老对峙,以自杀为由以退为进,打消诸多长老疑惑,便可以看出。
心念至此,没有了丝毫迟疑,梅锋踏步而出,朝着幸温纶俯身下拜,道:
“阁主,此獠张狂,属下愿意带人,前往那县城与之一战!”
幸温纶看他一眼,瞬间明白了前者所思所想,虽有一定危险,却为了洗刷不老阁名声,不得不为之,当下面上稍微恢复了些血色,缓声道:
“万望小心……”
“是,属下明白!”
……………………………………
当下便有十数匹快马,奔下了长青山,直往最近的那一处县城处而去,尚未进去,只是靠近了城外酒肆,本来信誓旦旦的梅锋面色便是霎时一白。
那酒旗飘扬。
可食客竟然只有一人,身穿墨色劲装,神色淡漠。
旁边有极厚积雪,那柄墨刀不知何时已经拔出,倒插在那皑皑白雪之下,霜雪森寒,也令那刀锋越发凌冽,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梅锋抬手勒住了骏马,面上已失去了全部的血色,却又已经不敢妄动,更不必说逃跑,他怕一旦有所异动,便会有雷霆般的刀光劈向自己的脑袋,双眼瞪大,看着那超过自己预料的刀狂,只敢在心中嘶吼……
他怎么敢?!
戏弄了整个不老阁,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在这里买酒?!
疯子吗?
他难道没有考虑过自己如何脱身的问题吗?!
疯子!狂妄!
正在此时,那边墨色武者似乎略有察觉,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淡漠的面庞。
……………………………………
“一人之力,迫退一江湖大派!”
“垆边沽酒,斩首而归,刀狂之名,遂遍传天下!”
酒楼当中,一位老者拍下了手中惊堂木,须发散乱,高声狂呼,引得堂下众人,纷纷喝彩。
二楼客房。
一位身着蓝衫的清秀少年听着下面狂呼,面上浮现一丝微不可查的红晕,右手提笔,自桌上写着些什么,随即悬腕停笔,上下看了两眼,似乎颇为满意,将其提起,轻轻贴在了一个有些粗糙的酒坛之上,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道:
“离伯,这是给你准备的……第一坛好酒。”
“虽然只是在旁边酒垆打的,不过,我起了一个很好的名字。”
王安风起身,旁边桌上横着一柄重刀,通体墨色,唯独刃口一片森寒。
那刀嗡鸣长啸。
少年眉眼干净,轻声道:
“斩首洗刀三千里。”
;二合一奉上……
安风尚且没有那种底蕴和一个大派刚,所以暂时只是出一口恶气,这一段剧情暂且告一段落,今日还要整理下一段细纲,只有一更了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