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杰绝望地闭上眼,然后献媚地给贺泽羽倒茶,小心地说道:“不是将军让韩侍卫住我那里,护我安全的吗?”
贺泽羽斜眼看他,“看样子这破晓还不如韩侍卫了?”
叶修杰又换个说法道:“我屋子暖和,所以她不愿意走。”
贺泽羽依旧笑着看着他,“那你也是被逼无奈与她同床共寝的了?”
“没有。”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
叶修杰赶紧辩解道:“她睡地上,我睡榻上,怎么就同床共寝了?”
贺泽羽语气冷了下来,责问道:“这么冷的天,你让她睡地上?”
“那将军是希望她睡我榻上?”
“叶修杰!”贺泽羽脸都被气绿了。
叶修杰心中抱怨:自己的女人,自己不管,还指责起我来了?我好心收留人家,可倒好,这两个人都不念我的好,那我也不管了。
“是韩念伊执意为之,我本拒绝,可她找了一大堆理由,若我不留她,她就无地可去,我只好让她留下,此事我是迫不得已。若不信,你问她,一问便知。”叶修杰一口气说完,说完就跑。
韩念伊心一凉,彻底完了,“将,将军,属下去把餐盘收拾了。”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韩念伊,心一横,破釜沉舟道:“当然有,因为将军的考略不周,导致属下睡了那么久的地铺,本想着让将军斟个茶,认个错,甚至想过打击报复的,但考虑到你毕竟救了我弟弟,这事儿,属下就勉强不计较了。”
“呵,看样子本将军还得感激念伊的深明大义了?”
韩念伊勉强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罢了,贺泽羽也不想跟她拌嘴了,认真说道:“去收拾东西,以后就住我的营帐里。”
韩念伊吓了一跳,“这怎么可以?”
“为何不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贺泽羽有些恼了,“韩念伊,你之前和叶修杰同住一营怎么不这么想啊?”
韩念伊理直气壮道:“我和叶修杰是朋友,我有难处,他出手相帮那是义气。”
贺泽羽坏笑着问道:“那我呢?我们还不算朋友?”
韩念伊支支吾吾道:“算,算朋友。”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问题?”
韩念伊迅速找了个理由搪塞,“我,我…你是将军,我是下属,我们同住一屋不合适。”
贺泽羽步步紧逼道:“我是将军,你是侍卫,同住一屋你才能更好的护卫本将军。”
贺泽羽见她无言以对,开始逗她,凑到她耳边,暧昧地说:“怎么,是怕我把持不住吗?放心,我保证不欺负你,我有分寸的。”
韩念伊内心却在想:切,欺负我?你倒是能欺负我啊。
韩念伊双手抵在他的胸膛,防止他再靠近,说道:“不行,玉麒回来了,我得陪着他。”
贺泽羽难免失落,可是也无法啊,毕竟两年多没见了,想必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吧。贺泽羽只好收起自己的欲望。
“你去收拾一下吧,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一间营帐。”
韩念伊高兴地笑了,“多谢将军。”
匈奴知道贺泽羽回来了,便也没有再造次,为防万一,贺泽羽还是加强了防查。
到了傍晚时分,韩玉麒才跟着素离巡视回来,带回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将军,今日申时,颜可托出现在了大营前方,将一名女子绑在木架上,说要见韩侍卫。”素离一回来,就去跟贺泽羽汇报。
贺泽羽有些好奇,问道:“什么女人?”
韩玉麒有些焦急地回答道:“是赛丽娜,那日救我的舞姬。”
韩念伊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将军属下听说颜可托绑了赛丽娜,属下想要前往。请…”
“不行。”
这韩念伊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交代不许随意冒险,这倒好,又要往别人的陷阱里跳。贺泽羽气得不行。说道:“此事本将军会解决,就不用你帮忙了。”
“可是颜可托点名要见我。”
贺泽羽冷言冷语道:“他要见,你就去?完全被对方看穿,拿捏住七寸,那还用谈判吗?”
韩念伊不语,贺泽羽接着说道:“若你去了,颜可托要你去交换,那你是应还是不应?”
韩念伊更是无语。
韩玉麒说道:“那便我替姐姐去。”
“胡闹。”贺泽羽简直要被这姐弟两气死了,“冒险将你救回来,如今你又要将自己送回去,一切回到原点,请问这有何意义?”
韩玉麒说出心中的顾虑:“赛丽娜定是因为救我的事,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会让她生不如死的,我不能弃她不顾。”
贺泽羽叹了口气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本将军说了,本将军会解决。”
“都下去吧。”贺泽羽也真是服了,他贺泽羽做事何时让人如此不放心了?
韩念伊带着韩玉麒回到他们的营帐,安慰道:“放心,贺泽羽会有办法的。”
韩玉麒还是有些担忧,但还是笑着点点头。
韩念伊终于有机会,和这个两年多未见的弟弟好好聊聊天了。该从何说起呢?韩念伊虽然关心他这两年过得如何,可是她不想再揭韩玉麒的伤疤,稍作思虑,她问道:“赛丽娜为何会出现在匈奴大营?”
“跟我一样,被虏去的,因她容貌好,又善舞,便成了舞姬。”
果然,讲到过往,韩玉麒莫名的伤感。韩念伊换了话题,“我已经传信给家里,说不日,你将回到长安,他们收到信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韩念伊见他沉默不语,掏出怀中的信给他,“诺,我没有找到你备的嫁妆,所以特来问你。”韩念伊又夸张地说道:“你可知,为了找这嫁妆,我都住到你那听竹苑去了。”
韩玉麒望着信发了一会儿呆,反应过来了,忙问道:“你出嫁了?是嫁给贺泽羽了吗?”
韩念伊见他要误会,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还没有嫁人。”
韩玉麒淡笑道:“我还以为,你只有出嫁之时,才会去翻弄你那首饰盒呢。”
“差不多吧,不久前,瑾王提亲了,但他下聘后第二日就退婚了。”
韩玉麒有些糊涂了,在他印象里,刘奕恒是真心喜欢韩念伊的,问道:“为何啊?”他又小心地询问道:“莫不是因为贺泽羽?”
“不是。”韩念伊有些激动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见她急了,韩玉麒倒来了兴致,“我看这贺泽羽对谁都冷冷的,可对你很不一样呀。你们…”
很多事,韩念伊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此事以后再跟你细说吧,咱们也该想想如何救赛丽娜。”
“你不是说贺泽羽有法子吗?”
韩念伊转溜着眼珠子坏笑道:“既然是冲我来的,那我也得有所防范才是。”
虽然许久不见,但姐弟间的默契还是在的,“说吧,你又要使什么坏?”
韩念伊与他耳语了一会儿,韩玉麒怀疑道:“这能行吗?”
韩念伊却自信满满地说:“怎么不能行,你若配合得好,定是天衣无缝的好计谋。”
计谋敲定后,姐弟俩又秉烛夜谈至深夜,韩念伊把近两年家里的事,长安的事都跟他讲了讲,好让他大致有些数,回去后也不至于太抓瞎。
第二日,贺泽羽带兵出发了,他肯定不会带韩念伊。韩念伊早有防备,换了士兵的衣服,混在队伍里。
到了阵前,阿律纳也来了,他没见到韩念伊,大声喊道:“贺将军还是将韩侍卫请出来吧。”
“本将军的侍卫自然是听从本将军的指挥,岂是你说见就见。”
阿律纳也不恼,直接回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先回去了。”
谈都没谈就撤兵?这阿律纳还当真是缠上韩念伊了。贺泽羽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本将军用粮草换这姑娘如何?”
颜可托一听,有些心动道:“贤王,这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若能用这舞姬换得粮草,以目前状况而言,于我们最为有利。”
阿律纳的目标自然是韩念伊,但他也知道贺泽羽不会用韩念伊交换,所以他得利益最大化。
阿律纳欲擒故纵道:“若本王不允呢?”
贺泽羽哪里是甘受威胁的主,而且他知道阿律纳想要什么,无所谓地说:“那贤王请回吧。”
阿律纳眼睛微眯,这贺泽羽还当真说一不二,可这时,救人心切的韩念伊跑了出来。
“阿律纳,我来了,你将赛丽娜放了。”韩念伊走上前,摘下头盔,让阿律纳看清自己的脸。
贺泽羽怒不可遏道:“你给我回来。”
阿律纳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阿律纳看上的女人,有胆魄。”
韩念伊不跟他废话,问道:“说吧,你要如何才肯放了赛丽娜?”
“当然是你随我回去,本王让你做我的大阏氏。”
“我若不去呢?”
阿律纳换了一副狠辣的眼神,说道:“那我便在你面前,一刀刀活剐了这个舞姬。再出兵将你抢回来。”
贺泽羽怕这个丫头会做傻事,迫不及待道:“阿律纳,放了她,你退兵,本将军奉上十万粮草。你若还不答允,那本将军便挥师进攻,将你们的尸身留在我南朝土地上。”
颜可托怕阿律纳执念于韩念伊,劝说道:“贤王,一个舞姬换十万粮草,我们已经赚了。”
阿律纳瞪他一眼,“本王自有考量。”他又转过头,对韩念伊说道:“韩侍卫考虑得如何了?”
韩念伊愁眉不展,十分悲哀地说:“若真的因我一人,让赛丽娜枉死,让战士百姓遭殃,我岂不是千古罪人?”她看着阿律纳道:“右贤王,在下知晓,我杀了乌什木,你心中怨恨,既然如此,我愿意一死以消贤王心头之恨,请贤王放人、退兵。”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韩念伊拔出匕首往中腹深深刺去。贺泽羽的双瞳越来越大,震惊到无法动弹,直至眼中的倩影倒下。他飞身下马,飞扑到她的身旁,抱着她,心急如焚道:“为什么?啊?我说了我可以解决。军医,找军医来。”怒吼声在平原上回荡。
韩玉麒跑到韩念伊身边,也开始呼唤:“姐姐、姐姐,你不要吓我,我们要一起回长安的。”
他握着韩念伊的手,声泪俱下道:“姐姐你冷是不是?姐姐,你不会有事的,我要带你回家。”
韩玉麒脱下玄色披风给她盖上,想要去将她抱起,韩念伊却拉住他的手,看着一脸惊愕的阿律纳,说道:“贤王,请放人。”
颜可托不能让他意气用事,阻拦道:“贤王不可啊。”
可阿律纳眼见美人即将香消玉殒的模样,还是一意孤行道:“放人。”
伊齐多不情愿地砍断了赛丽娜四肢的绳索,赛丽娜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来到韩念伊的身边,哭了起来,“伊伊,你这是何苦?你不该来,你为何要来。”
韩念伊看着阿律纳,无比虚弱地说:“多谢贤王。”
阿律纳希望她能赶紧回去医治,下令撤军。贺泽羽抱着韩念伊上马,直奔大营而去。没走多远,韩念伊睁开眼,拍拍贺泽羽。
“我没事儿。”
贺泽羽勒住缰绳,傻傻看着她。韩念伊掀开身上的披风,将匕首从“伤口处”移开,摸着腹部说:“你看,没事儿,没受伤。”
“你..这..”贺泽羽明显反应不过来了。
见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韩念伊将匕首的机关展现给他看,“你看,伸缩的,你看,厉害吧。”韩念伊丝毫没在意,贺泽羽气得铁青的脸,洋洋得意地说:“我刚刚演得是不是特别像?还有韩玉麒,配合的还真不错。”
“韩念伊!”贺泽羽恨不得现在就将她丢下去。
贺泽羽扬鞭飞驰,回了军营,拎着她的衣领,丢进自己的营帐:“韩念伊从此刻开始,你不许踏出这里一步。”
“你这人…”
贺泽羽不理会韩念伊的骂骂咧咧,扬帘离开,他走到一片空地上,气得狂踢石子,“韩念伊,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
贺泽羽扯了扯领襟,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些。平复了一会儿,贺泽羽又回去找韩念伊。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正在把玩贺赤羽剑。见她没事人儿的样子,贺泽羽又气了。
韩念伊见他去而复返,不等他问就立即卖乖道:“将军,今日之事是有意不告知你的,只有将军的反应够真实,才能骗得阿律纳。”她还不忘记拍马屁道:“将军,今日之事如此顺利,还是多亏了将军的。”
贺泽羽笑着说:“还是念伊的计策好。”
韩念伊见他笑了,又开始得意起来“没有,我也是突发奇想,昨日为此事发愁呢,突然灵光一闪,我…”
韩念伊得意忘形之际,看到贺泽羽的表情,立刻变了话锋,“我这种违抗军令,私自离营,擅作主张的行为是不可取的,影响极其恶劣,我需要深刻反思。”
贺泽羽看着她,坐了下来,说道:“无妨,念伊开心便好,你随意折腾,对了,别忘了带着韩玉麒一起,本将军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带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回长安。”
该出击,韩念伊绝不怂;该认错,她也绝不含糊。
“将军,我知错了,我哪哪都错了。”
贺泽羽无视她,接着说:“对了,还有那个赛丽娜,看来伤得不轻,念伊赶紧去凉州请大夫吧,当然你也可以自己给她医治。”
大男人这么小气矫情,韩念伊可不惯他这个臭毛病,“贺泽羽,你至于吗?一个大男人三天两头生气,你累不累啊?”
贺泽羽无动于衷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在乎的人都该回来了,赶紧迎接去吧。”
韩念伊知道他是在乎自己的,也知道自己总让他担心实属不该,韩念伊乖顺又娇柔地跪坐在贺泽羽身边,脑袋趴在他膝上,也不说话,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这眼神,哪怕是冰山也得融化了吧。贺泽羽果然立马破功,忍不住伸手摸她的小脸,“起来吧,地上凉,你身子还没好。”
韩念伊甜言蜜语道:“我不起来,我得看好我在乎的人啊。”
这小嘴甜的,贺泽羽哪里还会生气,将她拉起抱在腿上,毫无征兆地说道:“回长安,我们就成婚吧。”